秋影隻覺得心髒猛然不規律的跳動了起來,一瞬間,她猛然抬頭,就見一直斜倚在柱子邊沒有什麼動靜的長公主殿下突然側頭,似笑非笑的掃了她一眼,驚的她心驚肉跳,趕緊複又將頭低下了。
小土歪了歪頭,站了起來從亭子上的台階走了下去,遠遠的,就看到一個明黃的身影從那邊接近了過來。
那個明黃的身影製止了身旁宮人準備的唱喏,抬頭,向著小土直直的看了過來。
小土正踩在最後一格台階上,對上他的目光,然後低下了頭。
“鬆陽見過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對方盯著她,頓了頓,道:“免禮。”
小土直起身,抬腳往一側讓了讓,將路讓了開,皇帝就直接走進了亭子裏坐下來,又朝小土點了點頭。
“坐吧,不用拘謹。”
小土小聲的應了一聲,然後順從的坐在了距離皇帝不遠不近的地方。
皇帝坐下後,就盯著不遠處的嬌嫩花朵兒,看起來似乎有些失神。
小土知道,對於整個皇宮掌控的極好的皇帝這個時間已經知道了明月公主將一個叫做“耿長青”的戲子帶到了公主府裏。
——明月公主並沒有成婚,不過她任性,求了皇帝在外麵開了府邸,在裏麵養了一堆男寵,讓皇帝收到了一大波彈劾。
兩個人相對而坐,都是一言不發。
過了許久,已近黃昏,皇帝這才恍然回了神,轉頭看到小土的時候目光裏有一瞬間的意外。
“最近天氣轉涼,有什麼缺的盡管遣人去內務府要就是。”
他隨口說了這麼一句似是而非的關心。
小土點了點頭。
“是,鬆陽曉得。”
皇帝見她應了,也隻隨意的點了點頭。
小土餘光裏瞧見他抬起手指在眉心裏按了按,眼神中透著一股不著痕跡的疲憊感覺。
小土心裏忍不住頓了一下,抬頭看著他叫了一聲:“雲天——”
她這一聲一出口,臉上便帶出了一些驚慌的神色,下一秒就驚慌失措的猛然站起來,繼而低下頭準備跪下來請罪。
不過還不等她跪下去,就被皇帝伸手用力扶住了胳膊。
“坐著吧。”
小土抬頭,眼神中依舊帶著些驚恐的神色。
倒是皇帝疲憊的眼神中突然泛上了一些清淺的笑意。
“許久沒有聽到你這樣叫我了。”
小土睜大了眼睛,看起來有些惶然。
皇帝側頭瞟了她一眼,忽而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你越發的膽小了。”
小土低著頭,囁嚅著沒有說話。
皇帝那樣歎了一句,不等小土回答,又自顧笑了起來。
“你一直就膽小的很。”
亭子裏很安靜,除了細細的風聲和葉子被吹動帶出的颯颯聲,就隻有皇帝一個人時而說上那麼一句。
皇帝說了幾句,也許是覺得無趣了,就突然看著小土,低聲問道:“你也怕我,是不是?”
小土沒有說話,甚至低著頭都沒有對上他的視線。
於是皇帝就突然大聲的笑了起來。
“朕知道的。你們都怕朕。”
周圍呼啦啦的跪了一片,小土猶疑了一下,卻沒有向宮人一樣跪下來,隻是抬起頭,眼眶微微有些泛紅。
她用力的咬著唇瓣,張了張口,道:“並不是……”
皇帝對上她的眼睛,微微愣怔了一下。
“鬆陽並不是怕。鬆陽隻是……”
她隻是了好半晌,卻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皇帝的臉色卻突然就緩和了下來,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自是知道鬆陽的性格。
他看著麵前亭亭玉立的女孩兒,臉上漸漸的漫上了一種稱得上溫柔的神色。
許久,他抬起手,輕輕的摸了摸女孩兒軟軟又柔順的頭發,輕笑道:“這麼多年,隻有你一直沒變。”
小土眨了眨眼睛,任由他觸著自己的頭發,隻仰頭認真的看著他。
“我,我,你也是沒有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