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遺孤(1 / 3)

塔克沙漠位於秦國西北邊疆和波依王國東北部,縱橫數千公裏,橫亙大陸正中,是涅槃大陸最為浩渺遼闊的沙漠。連綿無際的金黃大地,不但是無數冒險家、淘寶者的埋骨處,也是東西方文明的交界點。

此刻,大秦的五萬遠征軍,正踏著整齊的步伐,沿著這條交通要道一路西向。給天地藍、黃二色間增加了一抹黝黑的線條。好似黑色巨龍一般,蜿蜒、伸展。

烈日當空,空氣中的最後一滴水似乎都已經被貪婪的太陽蒸發殆盡。可是,那些覆蓋於黑色精鐵甲下的軀體,仍舊精力充沛。那一張張年輕的麵孔,雖然嘴唇泛白,但仍舊迎著萬裏無雲的晴空,洋溢著莫名的驕傲和憧憬。偶爾會有人在隊伍中放聲高歌,引得四周的士兵們高聲呼應、喝彩。

衝天的士氣,完全來自於隊伍正中的那輛金光閃閃的寬大馬車——帝君的八駿龍駕。這一次,是秦皇嬴良親政後的第十一次禦駕親征。

嘹亮的軍歌在車窗外陣陣轟鳴,伴著蒼茫大陸的遼闊給人一種豪情萬丈的觸動。沙漠中的眾多魔獸和動物,都被這衝天煞氣所懾,遠遠的躲藏在陰影裏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隻是,這極具感染力的畫麵,卻也有人無心觀賞。

圍坐於八駿龍駕中的十一個人,此刻沒有絲毫的笑臉。車廂輕微的起伏間,陽光僥幸從厚實的車簾中透過,映出這些人凝重之極的麵色。紗帳內,那牽動人心的粗重呼吸聲愈發的急促了。

“呼……喝……呼喝……呼喝、呼喝”

好似一個已經破敗不堪的風箱,那覆蓋於錦被下的胸膛每一次起伏,都帶動沙啞的動靜讓人牙根發顫。

“還有希望麼?”一聲略帶尖銳的男聲忽然響起,打破了車廂內持續已久的單調音頻。

臥榻旁的禦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聲音抖動著回頭道“趙公公放心,陛下乃天子,真龍之身也!洪福齊天。下官定當竭盡全力,輔以針灸、藥石必定……必……”話音未落,那身後粗重的喘息聲毫無預兆,戛然而止。

駭然的寂靜,瞬間將還算寬大的車廂充斥滿溢。

禦醫花白的胡子此刻左右大幅度的搖擺著,一口早已掉的參差的牙齒,不停地上下觸碰,蒼老的臉上了無人色。

“唉……”趙公公長歎了一口氣,扭頭和身旁九個同樣衣著的內侍對望一眼。在他們的眼神中失落、驚恐和燃燒的欲望同樣閃爍不停。

似在猶豫,似在掙紮,沒人說話,任憑時間飛速的流逝著。

最終,看著所有人都似咬牙堅定的點下了頭,趙公公那白淨無須的臉上忽然綻出一抹詭異的微笑,他仰麵歎了口氣,口中喃喃道:“該變天了”。

“嘩啦”,禦醫手中的藥箱失去了支撐,霎時灑落一地。

片刻之後,三個翼人族的信使突然從中軍騰空而起,揮動著各自背後寬大的翅膀,伴著眾軍詫異的目光飛速南去……

雲中堡,坐落於秦國北方邊境,是北長城的正中心,同時也是大秦北方軍團的指揮所在。堡壘的正北邊,是韃靼草原一望無際的碧綠。而堡壘南邊,則是大秦大片四四方方的麥田。而雲中堡,就好似一個巨大八卦圖的分界線,將那金黃與碧綠的範圍牢牢鎖死。

此刻,玄武門的箭樓上,一名身著黃金騰雲鎧的青年正手扶著碟錐,向西方眺望。火紅的披風迎著空氣中的亂流飄舞,唇上的短須輕動讓整個人顯得威武、俊逸。

“蒙將軍,我心中不安,總覺得父皇此次出征會發生什麼大事。”青年人頭也沒回,好似在自言自語一般。片刻,在箭樓的樓梯上,慢慢踱上一個威武的中年將領。他緩步走到碟錐旁,看了一眼那一身華貴的公子,低頭拱手作禮,恭敬的道“殿下寬心,陛下此次帶走的是我大秦最為精銳的禁衛軍團。想來,隻要花剌子模的精靈不出手,波依王國抵擋不了多久的。”

那青年點了點頭,隨即卻又緩緩地搖了搖頭,濃密眉毛下的鳳目攸而一縮。詫異道:“金翼令箭使!?”

“什麼?”那中年將領愣了一下,而後順著青年的目光看向西方,那國字臉上大如牛目的眼睛也頓時一跳。

西方地平線上,一名背插三麵紅旗,身披金色披風的騎士正向著雲中堡狂奔而來。雖然距離遙遠,但那騎士手中形狀怪異的令牌,卻立時被辨認了出來——帝國最高皇令——金翼令箭!

中年人沉穩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恐慌,他慌忙轉過身道:“大皇子,難道、難道……”

青年人眉頭一緊,揮手打斷了中年人的話頭。他閉上眼深吸了兩口氣,攏了攏身後飄動的披風。語氣一掃剛才的猶豫和擔心,堅定而幹練的道:“大開青龍門,眾將領列隊迎接。”而後,踏著閃亮的板甲靴,大步走下箭樓。

中年人的手在劍柄上緊了一緊,想對青年人說什麼,但那蠕動的蒼白色嘴唇卻最終沒能張開。良久,直到那青年人的火紅披風跑下了城牆,箭樓上才傳來一聲無力的長歎……

夜,帝都雍陽,長公子府。

大廳正中,一個身著月白色裙裾的美貌婦人正懷抱著嬰兒,伴著跳動的火光輕輕搖晃著身軀。

和身旁那些身材纖秀的侍女相比,這婦人的身材略顯豐腴,但並不臃腫。掛著微笑的雪白臉龐,輕輕地和嬰兒那吹彈可破的肌膚相碰。讓人一見,而生安靜祥和之感。

良久,當懷中嬰兒傳來有節奏的呼吸聲時,她才略帶疲憊的將之交到侍女手中。輕聲吩咐道“帶小公子去內堂休息,你們全都退下吧。”侍女們應了一聲,而後踏著細碎的步子退出了大廳。

“家老!”

美貌婦人見嬰兒已被帶走,這才對門外高聲呼喚了一句。一名身著管家袍服的老者應聲而入,對那婦人一躬身,恭敬的道:“夫人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