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煥文這麼一通狂吼,實際上隻是一種情感的宣泄,希望我們的浪漫詩仙能夠用世俗的目光來看待現實。生存!生存永遠是第一位的,至於什麼精神,理想……這些玩意得等肚子飽了再慢慢談,倉廩足而知禮節,保暖了,才思那啥。
反正老子就這麼罵了,至於他能不能理解,那就不是我能力範圍的事了,連唐玄宗那樣的大能都作不通他的思想工作,我這樣的小市民就更別指望了。隻要他能規矩一點,老子就燒高香了。
“你說得很對。”李白放下手中的棋子,認真得打量著李煥文。這樣的舉動完全出乎李煥文的意料,這廝可是連皇親國戚都敢耍橫的啊,怎麼突然對我這樣一個草根的批判欣然接受了?
他站起身來,直視著李煥文,眼中流露出難得一見的憂傷。他深吸了一口氣,黯然說道:“你說到我的心底了。眾人都以為太白是嫡仙,縱情山水之間,不問塵世變遷。又有誰懂得我心中的寂寞?曾經的豪情壯誌,曾經“安蒼生,濟黎元”的宏願,在日複一日的煎熬和隱忍中,煙消雲散。”
兩行渾濁的淚痕,在他飽經滄桑的臉頰上,刻下了兩條經歲月和智慧洗滌後的印記,李煥文知道,這一刻,他做回了自己。在他心中埋藏了多年的積怨,終於緩緩流淌出來。雖然不及洪水奔騰,一瀉千裏的壯觀,但小溪流水的淙淙涓涓才真正是人生的滋味。非有大悲大喜之經曆者,不能如此。
經他這麼一說,李煥文對他的印象突然間有了改觀,不再是以前恃才傲物的模樣。李白就是李白,永遠是那麼瀟灑,那麼真實,從不隱藏自己的優點和缺陷。正因為如此,他的人生才會多舛,同樣因為如此,他的一輩子活得那麼的光輝燦爛。
見他都流淚了,李煥文的心裏不落忍,趕緊回身拿了一瓶價值2元5的迷你紅星二鍋頭,語氣也軟了下來:“嘿,我說老李,咱們也就是學術探討一下而已,犯不著又哭又鬧的吧。我還真沒想到,你的心中居然如此的激蕩,不是說你看透塵世,瀟灑淡泊嘛。”
“淡泊?淡泊個屁!”靠,李白居然爆粗口了!難道是跟李煥文接觸多了?鬱悶!
他已經將心中的情緒宣泄了出來,現在感到無比的輕鬆愜意,說話越來越沒規矩:“要是淡泊名利,我會四處呼朋喚友,幹謁名流,求引薦而得高位,實現畢生宏願?要是淡泊名利,我會入京供奉翰林,受權貴驅遣?要是淡泊名利,我會投奔永王李遴,助他揮師作亂?我一生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心中的誌願,但越到後麵,我卻發現我的所作所為與心中的理想越來越遠。
或許,我天生就不是入仕的料。”李白一手撫著花白的胡須,一手搖著大蒲扇,嘴角揚起了笑意。
骨瘦如柴的曹雪芹禁不住站起身來對李白畢恭畢敬行了一個大禮,言語不多的他此時卻煞是激動:“這才是夢阮心中的詩仙。”靠,醞釀了半天情緒,卻隻來這麼一句,真是惜字如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