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孫斯愷正怡然自得地靠在自己的那張豪華舒適的座椅上，雙腿擱在辦公桌上，悠然地晃來晃去，左手持著一碟咖啡，右手握著電話，親切地指導著公交公司副總開展工作，切實抓好窗口形象，全心全意為市民服務，清除革命隊伍中的害人蟲……表明自己的觀點後，他舉起杯子，悠悠啜了一口。
“噗”得一聲，孫斯愷口中還未來得吞咽的藍山咖啡噴將出來，濺在自己白色的西褲上。左手的咖啡杯也一時拿捏不穩，砰然墜地，摔得粉碎，汁液撒了一地，整個空間彌漫著濃鬱的香氣。
“優秀？欣賞？”孫斯愷著實被嚇得不輕，一個國家企業的領導會以這樣的標準來評定手下的工作人員，那一定是沒睡醒。私企老板看效益，國企領導看背景，這是顛簸不破的真理。每年都有很多朝氣蓬勃的年輕人進入國家公務機關或是企業後，抱著雄心壯誌，想大幹一番事業，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結果到頭來越混越差，就是沒有領會到遊戲規則。
苦幹實幹，做給天看；任勞任怨，鳥不生蛋。
姓劉的顯然不信奉什麼唯才是舉，否則他自己首先就該下台讓賢。以往總找著機會想巴結我，現在給他下命令，他卻陽奉陰違，看來是想索價。這人未免貪心不足了。
孫思愷拽下辦公桌邊的紙巾，一麵擦拭著衣褲上的咖啡印記，一麵對著電話淡淡說道：“既然是劉總器重的人，那這次就算了。不過兄弟私下裏跟你推心置腹的說一句：要是你分管的部門隔三差五的遭人投訴，對你的形象可不是很有利啊。我無意中聽到老爺子的口風，由於經濟危機的緣故，市裏有可能要對國有的機關企業進行產業調整。到時候肯定有一些人事上的變動……這事我隻對你一個人透了點風，你可千萬保守秘密啊。”
劉副總這邊汗水都快下來了，作為一個從貧困的山村走出來，一步步坐到現在位置的人，他比誰都更怕失去現在的生活，時時刻刻謹守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金科玉律。他拚命都想巴結孫思愷，但他一想到上次李煥文被投訴到市裏，竟被保了下來，心裏就犯嘀咕。
他做事做人都求個穩字，絕不輕易下注。再者即使自己順了孫少的意，但在孫少看來，也無非就是一個雞毛蒜皮的小事，未必會真正感激自己，而李煥文身後所站的那人，自己卻是實實在在得罪了。這樣得不償失的事幹不得。
他正準備打著哈哈將這事掩過去，卻聽到孫思愷說出了這樣一番話，雖說的客客氣氣，但其實就是直接讓他表態：做一個選擇吧，跟不跟我？
劉副總很躊躇，最關鍵的是並不知道李煥文的後台到底是誰？要是冒冒失失得罪了一個惹不起的人，到時孫家可不會給自己擦屁股；但要是拒絕，卻是得罪了孫少，以後的日子也別想好過。
“孫少說得對，服務質量一定要好好抓，李煥文一定要從重處理。我這就打報告，在公司領導班子的會議上研究研究，幾天內就拿出處理意見，你看行不行？”劉副總大汗淋漓，總算找了個由頭，爭取得幾天的時間。利用這段時間，先仔細徹查李煥文的背景，然後再做計較。
我靠，開除個小蝦米還要領導集體開會研究？你們這群人除了開會還能幹點什麼？孫思愷在心裏冷哼。但嘴上卻是很客氣：“兄弟很高興老兄能做出正確的決定，像李煥文這樣有損企業形象的害群之馬，是一定要清除的。”
“啪”，厚厚的一疊文件掉落在地，在孫斯愷的辦公室門外，一個婀娜的倩影呆若木雞。
蘇霏霏本是帶了一疊審批項目的文件來讓孫斯愷過目，正待敲門，卻聽見了孫斯愷與人通電話時蹦出了“李煥文”三個字，語氣間又是說不出的囂張得意。她本能感覺到，有狀況。
蘇霏霏曲起長腿，手忙腳亂地拾起地上的文件，匆忙返回自己的辦公室。孫斯愷此時背對著她，倒是沒有發覺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