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狐笑道:“趙哥哥,你我都想走在前麵,可到頭來,隻能跟著白妹子走。”
趙殷雷不搭腔,隻顧尋著百裏弈的歌聲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百裏弈忽道:“點火把。”
趙殷雷趕忙點起火把,眼前果然是個更開闊的所在,隻是四周依然有無數個石洞。“這……這算走到底了嗎?怎麼還有這麼多石洞?”
“是啊,妹子,你會不會弄錯了?”魅狐也有些緊張起來。
“你們看那兒!”順著百裏弈手指的方向,石室中央有個巨大的圓形石台,隻是從下往上看,根本看不到上麵有什麼。
趙殷雷喜道:“鬼公子的書就在那兒嗎?”
“那還等什麼?”魅狐飛身就要去取。
“別動!”百裏弈大聲喝止。
魅狐和趙殷雷都吃驚地望著百裏弈,但他們相信百裏弈的判斷,因此都站住不動,隻等百裏弈發落。
百裏弈道:“我們小心地沿著台階走上去,但記住,不管看到什麼,都不準動,因為那一定是誘餌!哪怕隻是稍微一碰,山洞的石門都有可能會落下,我們就永遠出不去了。”
魅狐和趙殷雷都鄭重地點了點頭,百裏弈這才同他們一起小心翼翼地登上圓形平台。借著火光,他們看到平台中央堆了滿滿一堆五顏六色的錦囊,每個錦囊口都用繩子捆得緊緊,繩子末端係有小木片,木片上似寫有字。三人湊近一看,木片上有寫“少林醜聞”的,有寫“峨眉醜聞”,有寫“武當醜聞”……幾乎囊括了武林各門各派,也有寫各地“官府醜聞”和“皇室醜聞”的。
趙殷雷騷騷頭皮,一臉疑惑:“這哪有鬼公子的書啊?”
百裏弈道:“原來鬼公子的書不是隻有一本,而是一堆!”
“什麼?”趙殷雷大驚道,“這……這麼多全是?”
百裏弈點點頭,忽然指著一塊小木片道:“看,竟然有‘百裏山莊醜聞’!我們百裏山莊哪有什麼醜聞?”百裏弈說著伸手想去拿那包錦囊。
魅狐突然抓住百裏弈的手,急道:“你不是讓我們別亂動嗎?怎麼自己卻要動?”
趙殷雷衝魅狐道:“你別大驚小怪的!這兒有這麼多錦囊,我們隻是拿一個瞧瞧,又不拿走,有什麼打緊?”
百裏弈咬咬牙,縮手道:“不,不能碰!多虧魅狐姐提醒,剛才我也一時鬼迷心竅了。”
趙殷雷怪道:“看這外形,這麼多棱角,裏麵裝的好像不是書啊!”
百裏弈仔細地看了看,道:“的確不是書,應該是竹簡。”
“竹簡?”趙殷雷奇道,“明明可以用紙來寫,鬼公子為什麼要用竹簡呢?”
魅狐道:“是啊!竹簡那麼笨重,單單是搬來這裏就可費勁了!再說,這又不是在古時候,這年頭誰還用竹簡哪!”
百裏弈道:“也許鬼公子看中的正是竹簡的重量!定是竹簡壓著機關,幸虧我剛才沒碰到,不然機關就已經被我們觸動了。”
趙殷雷忽道:“你們看這樣好不好?我把手擱在這上麵,你取錦囊拆看,等你看完了,放回去以後,我再鬆手。重量不減,機關是不是不會被觸動?”
“那也不行!”百裏弈想了想道,“我記得歐陽老師說過,有些古墓為了防盜,設有平衡機關,一旦打破平衡,就會瞬間啟動機關。我們不知道這一卷竹書有多重,更不知道要施加多少重量才能保持平衡,怎敢輕舉妄動?當然,天羅地網陣除了正大門,在洞底通常會有一個偏門以防不測,不過,這個偏門是設計者為自己準備的,對我們這些外人來說,形同虛設。”
趙殷雷忙問:“形同虛設?這又是為什麼?”
“因為這裏有三百六十五個洞口,大概隻有神仙才會猜對哪個是出口吧!更何況傳說中出口也設有機關,隻能逃走一人。”
趙殷雷連連點頭,“難怪叫‘天羅地網陣’,真是太可怕了!”
魅狐歎道:“來了又不能帶走東西,那我們豈不是白白冒這個險了?”
“我們沒有白來!”百裏弈道,“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傳言‘得鬼公子書者得天下’,是因為人皆有隱私,多數人還有醜聞。獲悉天下人的隱私和醜聞,這天下人自然被挾製!難怪沒有人見過鬼公子,鬼公子卻能令很多人自殺或者瘋掉,殺人的不是鬼公子,而是隱私和醜聞!可是,鬼公子是怎麼收集到這麼多隱私和醜聞的呢?難道他真有通天的本領?”
魅狐笑道:“所以人家才叫‘鬼公子’嘛!他壓根兒就不是個人,而是隻鬼!”
百裏弈斬釘截鐵地說道:“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隻是有人在搞鬼!”
趙殷雷略一沉吟,忽道:“小師妹,你該不會是覺得鬼公子在搞鬼?”
她環顧四周,喃喃道:“鬼公子為什麼要布下這天羅地網陣?顯然他不希望任何人得到他的書。既然如此,毀了就是,那就誰都看不到了,為什麼要挖這個複雜無比的石洞?又大費周章地製造‘七寶佛珠’,引得天下人來尋找、爭奪?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就算有好處,他都是個死人了,根本撈不著啊?這到底是為什麼?”
魅狐道:“既然這些書碰不得,那我們趕緊回去吧,我可是餓得都想吃人了!”
百裏弈忽然仰頭大笑起來,她明明在笑,可眼裏全是凶光,趙殷雷不禁打了個寒戰,“小師妹,你……你怎麼了?”
百裏弈冷笑道:“天助我也!鬼公子的書我是得不到了,不過,報仇有望!大師兄,我把圖交給你,你負責找人畫,要畫得一模一樣,而且越多越好,然後找人到處去貼,也是越多越好!”她說著,攥起了拳頭,兩道充滿怒氣的目光如同利劍直指遠方,她的樣子就像鎖定了獵物的饑餓的野獸。原本嬉皮笑臉的魅狐這一刻也被百裏弈的戾氣震懾住了。
幾天後,大街小巷到處貼滿了七寶佛珠裏繪製的地圖,還有文字注明:“鬼公子的書在昆侖山西麵,按圖尋找,即可得之。”而百裏弈和魅狐就坐在洞口附近的一棵參天大樹上,百裏弈悠閑地晃蕩著兩條腿,似笑非笑地冷眼瞧著從她腳下經過,又不斷湧進洞口的群雄。
“這群笨蛋到現在竟然還沒有一個能接近鬼公子的書!”她咧著嘴笑,卻比哭還難看。
魅狐道:“這不就是妹子你巴望的嗎?地道曲折,要是一直沒有人能走到洞底,就沒有人觸動機關,那石門就一直開著,進去的人就會越來越多,而困死在裏麵的人也就越來越多。”
百裏弈看看日頭,“從早上到現在不過短短三個時辰,隻進不出,進去的已經有五千六百七十四個了!”
魅狐忽然興奮地叫道:“妹子你看,誰來了?”
百裏弈低頭一看,心下驚呼:“是他!果真是他!我終於把他等到了!沈銘啊沈銘,你的死期終於到了!你不是想殺我嗎?我還活得好好的,你卻時日不多了!”百裏弈想笑,臉上的肉卻隻是抽動幾下,愣是沒笑出來。“魅狐姐,你帶我下樹。”
“啊?你不看了?”
百裏弈切齒道:“他就這樣死在裏麵,我看不到,一點也不解恨,我要親眼看到他死才滿意。”
“你想跟進去?不行不行,被他發現就太危險了!”
百裏弈解下束發絲帶,長發飛瀉而下,散滿肩頭,她又胡亂抓了幾把,把頭發弄得亂糟糟的,道:“你看,我這個樣子就算在太陽底下誰能看清我的臉?何況在那麼黑的山洞裏!而且裏麵隻有兩種人,一種人一心尋找鬼公子的書,另一種人發瘋似的尋找出路,誰有閑情細看我是誰?”
魅狐道:“要不,我跟你一起進去。有我在,那小子傷不了你。”
“不,裏麵人太多,我們很容易走散,一旦走散,我要怎麼找你?所以,你還是留在這裏等我吧。”
“既然裏麵人多,容易走散,那你怎麼有把握能跟牢沈銘?”
百裏弈頓了頓,惻然道:“他的玉笛在暗處會發光,我認得。”
“那好吧。”魅狐攜帶百裏弈下了樹,百裏弈隨人群一頭鑽進了鬼洞。
百裏弈緊緊地跟在沈銘身後,因為人多,沈銘並不疑心。
來到寬敞的中洞時,沈銘怔住了,他萬萬沒想到周圍會有那麼多洞口。
眾人議論紛紛:“哪個洞裏有鬼公子的書呢?”“我哪知道?”“大家分頭走吧,各人碰運氣吧!”
沈銘遲疑了許久,才對身邊的侍衛道:“我們也分頭走吧,這樣機會大些。”
百裏弈默默地跟在沈銘身後,將袖箭對準了沈銘的後背。黑暗中,那柄玉笛格外明亮耀眼,甚至晃得她有些暈眩,這情形多像當年他們一起在羈縻山的暗道裏,百裏弈終究沒有下手,心道:“也罷,反正你是逃不出去了,我就讓你多活片刻。”也不知繞了多久,因為岔路太多,人漸漸分散了,一起走的人越來越少,到最後隻剩下沈銘和百裏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