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梔聽了不過是暗道聲痛快一笑了之,丁品亮竟然能看到是一個少年郎帶了人打得他,可想而知,人家連隱瞞都不想,足以見到對方來頭多大,也算是丁品亮倒黴,惹了個大麻煩,這喬氏一回去,自己家也能消停幾天。
可是事實上並不能消停,這喬氏回到了家被婆婆一陣訓斥,吳氏直接對著她一頓罵,說她不安分,三天兩頭的往娘家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丁家虧待了她,又說,如果不是她跑到娘家丁品亮也不會跑去喝花酒,結果被打成這個樣子。又見到喬氏那張臉,對她更是厭惡,每次都在娘家弄得不成樣子,直接讓她滾回房裏照顧丁品亮,還說如果有下次定要休了她。
喬氏被一頓訓斥心裏要恨死喬梔了,雙手把手裏的帕子都絞爛了,喬氏心一狠暗自打定主意,等到吳氏午睡時,她偷溜到了鎮上,在一條無人空巷裏走到了一所紅門小院子前,伸手輕輕叩了四下門,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瘦高的青年探出頭來,喬氏輕聲說了什麼後被帶進了大門,門又“咯吱”一聲關上了,小巷子裏恢複了原狀,還是空無一人人,和喬氏來之前一樣。
這日沈墨正陪同了與父親的幾個世交連同他們的兒子用飯,沈墨本就不喜歡這樣的場合,無非是互相誇讚然後談談生意罷了。
所以沈墨還是選擇了與幾位公子哥打獵遊玩,而打獵的場所則是選在了距離最近的南山,幾人騎著馬高聲闊論,頗有些意氣風發少年得誌的樣子。
沈墨本就不喜與這些隻知花天酒地遊戲人間的紈絝子弟來往過密,所以提出了分頭獵物,那幾人也素來不喜自己父親總是拿自己與沈墨比,抬高沈墨訓斥自己。又見沈墨一路無話,如今竟提出了獨自打獵,各是冷哼一聲,與沈墨分道揚鑣。
沈墨騎著高頭大馬,背著弓箭獨自一人往南山行,倒也瀟灑自在。
在山腳栓了馬,沈墨一人上山,正值夏日炎炎,山中綠樹成蔭倒也悠閑自在,直至傍晚,獵的野兔山雞野雄鹿若幹。看著天色漸晚,沈墨收拾了弓箭準備回去,卻隱隱聽見了後麵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沈墨回頭,皺著眉朝發出聲音的地方慢慢走了過去,用手揮開擋在麵前的野生藤蔓,映入眼簾的卻是用來抓捕野獸的陷阱,和陷阱裏狼狽不堪的喬梔。
沈墨不知此時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驚訝,疑惑,還是一股突然彌漫上來說不上來的酸楚。而站在陷阱裏的喬梔在看到來的人是沈墨後,卻是喜悅,慶幸,劫後餘生的感覺。
沈墨看著喬梔亂了的頭發垂在身後和額前,臉頰也被樹枝劃傷了幾道印子微微滲出了血,裙擺和袖口都沾染上了泥土,她的鞋子不知道哪裏去了,此時的她就站在陷阱裏,那麼的無辜軟弱,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沈墨露出了笑容,彎下腰去向喬梔伸出了手。喬梔看著沈墨,仰視著站在地麵上的他原來是那麼的高大,可是如此高大的他卻笑著彎下了腰,對自己伸出了手。喬梔看著離自己近在咫尺的那隻手,那是一隻幹淨修長的大手。
喬梔看著沈墨,他這樣笑著,原本輪廓清晰線條分明的臉也柔和了起來。這樣的他讓在陷阱裏卷縮無助了許久的喬梔第一次感覺到了安全感,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喬梔就那樣看著,一直看著,沒有伸出手,也一言不發。沈墨也沒有說話,就那樣等著,一直等著,沒有收回手,也沒有斂了笑容。
四周一片寂靜,天色漸漸有些黑了下來。而這時的沈墨卻清楚地看到喬梔的眼淚流了下來,她的眼淚劃過了臉頰,一滴滴的落在黑暗裏。她就那樣悄無聲息的哭了,然後,她伸出了手,她的手輕輕地放在了他的掌心裏,被他溫熱的大手緊緊的握住。
多年以後,喬梔和沈墨想起這一幕才知道,那時候,原來他的手對著自己伸出了那麼久,從來不曾收回,竟然是伸進了自己的心裏。而她的眼淚等了那麼久,才落在黑暗裏,那些眼淚卻也都烙在了自己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