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曉曉從品茗居回到尚書府天已經黑了,還未進得院子,便察覺不對。自她正式回到帝都住在這尚書府已有六月有餘,這近半年來,除了剛進府時見了自己的主母夫人,安排了住處和兩個伺候的婢女之外,再未見過府內其餘人,包括她的親爹以及嫡出的兩個兄長,一個長姐。可如今這本該空落落的院子燈火通明,霍曉曉心下了然,理了理情緒,緩緩步入小院,有些事情,說清楚才是好的。
剛進院,便被貼身為自己洗漱的婢女蘭兒領著去了主亭,果真是烏烏泱泱一大幫子人。霍曉曉進了門,屋內人一眼都沒看,直直坐在偏座一位,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皺著好看的葉眉,這茶比品茗居可是差遠了,邊想著邊開口:“不知諸位深夜來訪,可是有何指教?”
主座上的人還沒開口,邊上的人就耐不住了:“放肆!在外放養幾年連自己什麼身份都忘了嗎?”開口便是淩厲的女聲,照著這架勢,想來是尚書府的嫡長女霍馨頤。“頤兒!”這是她兩個哥哥中的哪一個呢?霍曉曉抬眼看去,嗬斥之人相貌堂堂,生的頗富正氣,不似邊上那人文質彬彬,想來是嫡長子霍宇。邊上那個便是霍宇的孿生弟弟霍言。搞清楚這些人的身份,霍曉曉心中有了數,放下茶杯,先發製人:“這些個人周身貴氣圍著,閃得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蘭兒,今日貴客來訪這用的都是些子什麼茶,快快換了,添置些新的來,羽兒,來給我說說,這些都是什麼人,好讓我混混臉熟,免得下次鬧了笑話。”霍曉曉的另一個侍婢羽兒戰戰兢兢地跪至大廳中央,也不明主子究竟是何意,匆忙張了口:“小,小姐,正中央的,一位是尚書大人,您的父親,一,一位,是尚書大人的夫人,也就是,您的母親。”霍曉曉起身朝羽兒走去,笑得越發燦爛:“你與我說清楚些,哪個是我的父親?”“霍曉曉!你怎這般不懂規矩?”隻見主位上那位拍案而起,怒目而視著霍曉曉。霍曉曉收起笑容,回了座去:“沒人教過,自然不懂,我這山裏長大的野丫頭,自是比不上你們這宅院裏出來的。不知諸位今日來這,是為了看看你尚書府的風貌?還是專門為了來我這裏吃口茶的?”霍啟天問了思緒,遣了下人,廳中隻剩“自家人”。
“曉曉,你吃過晚膳了嗎?要不要著人去備著些?”霍曉曉不知怎的,看著霍啟天裝出一副慈愛的模樣就惡心的慌,一句話都不樂意跟他說。“你一個女兒家,天黑了方才回府,身邊總跟著這麼個半男半女的人,這要傳出去丟的是我們尚書府的人,方才你父親問話,怎的連話都不知道回?”霍曉曉聽完這話,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扭頭對著自己貼身跟著的護女鍾離,她總是穿著一身男裝,行事方便,是年少時師傅給她的人,從小一起長大,關係很是要好。“你瞧你,一天天的男裝不離身,倒叫人說成半男半女,哪天嫁不出去我看你哭成什麼,哈哈哈。”鍾離最經不得調侃,這一下來,臉竟是有些子紅了。
霍馨頤又是不滿了:“妹妹,你自打進來便未對我們和善過,畢竟是一家人,我們當以和為貴。況且你即將進入寧親王府,若是沒有母家的庇護,今後你的日子怕也是不好過呢,倒不如,你好好聽父親的話,他還是疼你的。”
霍曉曉唰一下站起來,瞪著霍馨頤,叫她一動不敢動:“一家人?誰和你一家人?麻煩您算算清楚,我們見麵不過一個時辰,何來一家人之說,我霍曉曉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算做一家人的!”
“霍曉曉,你別欺人太甚!你畢竟身體裏淌著我霍家的血,今日是看在你將要出嫁父親帶著我們來看你,不想你卻不顧一絲血源之親!”
“霍宇,我當年被送出霍家時沒見你出來說什麼血源之親;我當年一次次回尚書府尋我那未曾謀麵的爹爹,在尚書府門口等了足足三天的時候沒見你站出來說什麼血源之親;我回到霍家近半年的時間也沒見你出來給我看看什麼血源之親。如今我被指婚到寧親王府,即將入王府為王妃,你卻站出來給我提什麼狗屁血源之親,你不覺得可笑嗎?你不覺得羞恥嗎!”
“曉曉,當年之事都是父親一個人的錯,你別怨你大哥。”那張虛偽的臉霍曉曉實在是不怎麼能看的下去。
“尚書大人,我師傅和幹娘明日便從鈷梁山來帝都,若是你浩大的尚書府能容的下他們,便由他們負責我的出嫁事宜,如若容不下,為盡孝心,女兒便搬出去與他們同住了。”
“你……”林夫人本想說什麼,被霍啟天一把攔下:“無妨,曉曉,你盡管迎進來便好。”
“鍾離,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