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說今天奶奶會回來，我早早起床梳洗了一番，坐在別院的“念宜”庭裏等她，還泡好了最近剛調研出來的新口味的花茶，我想她一定會喜歡的。
芳姨去前廳打探消息了，我的心卻還是隱隱不安，七上八下，總覺得有事要發生。正想著，就看見芳姨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嘴裏邊叫著“小姐，不好了，老夫人出事了。老爺叫你快點過去。”我隻覺得心裏的一角轟蹋了，一直沉到穀底，一時間慌亂無助。芳姨扯著我飛快地向奶奶的臥房跑去，耳邊隻有呼呼的風聲，寒風刮得臉生疼，我腦子裏卻什麼也想不到，一片空白。
屋子裏站了許多人，有很多人影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看不真切，隻有床上那一具奄奄一息的身影讓我的心緊緊地糾痛著。“奶奶，我是言兒啊。”我幾乎是踉蹌地奔到床前，緊握著奶奶的手，語不成調，生怕她會消失不見。
奶奶終於睜開眼睛看我了，她的笑還是那麼慈愛，她的聲音永遠都那麼溫柔。“乖言兒，不哭，奶奶沒事的。”觸摸到臉上的冰涼，我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流淚了。這是我自五歲以後第一次掉淚，我忽然發覺自己也會如此驚恐，如此無措。想到屋內還有那麼多人，於是慢慢定下心神，斂去外露的情緒。
我伸手撫順奶奶散在耳鬢的幾縷發絲，含笑看著她。“奶奶，我知道你今天回來，特地泡了花茶等你呢。這可是我新發明的口味，想不想嚐嚐呀？”
“言兒又有新花樣啦，奶奶當然想嚐了……咳咳咳……”話說一半奶奶就咳起來，喘得厲害，她的手越發地冰涼了。
“言兒，先讓奶奶好好休息。唐大夫，勞煩你了。”爹上前攬住我的肩膀，半拖著我往後退了幾步。一個背著藥箱的青衣男子隨即上前幫奶奶把脈。
“芳姨，你快去我屋裏把上次做給奶奶的毛手套拿過來。”芳姨快步地向別院跑去，我靠在爹在的肩頭，一陣發虛。
“言兒，不要擔心了，奶奶會沒事的。”爹輕撫著我的頭，溫和的聲音給了我安定的力量。“嗯。奶奶怎麼突然病得這麼重，她去南峰寺前還是好好的。”
“管家說奶奶在山上感染了風寒，早就派人送家書回來。可是回來的路上發生了雪崩，封住了路，家書無法送到，奶奶隻好在寺裏養病，一直到路通了。爹也是這兩天才收到消息，沒到想，唉……”爹歎了一口氣，想必他心裏也是極難受的。
我反握住他的手，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算是彼此安慰吧，希望奶奶能渡過難關。而這時我才發現，屋內有好幾雙眼睛正在打量我。我迅速瀏覽了一下屋子，不動聲色地將這情形分析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