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燈光徹亮,而屋裏去點著十分昏暗的燈火。
方之卿站在門檻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昂首挺胸的邁步進入屋裏。
這間屋子分為裏外兩間,陳設都十分的簡潔,但是一應家什都是上好的紫檀木所製。
外間點著極為珍貴的上品鬆香,淡淡的香味始終在屋子裏縈繞著。
屋子雖然不大,但是顯的很空曠。裏間的沙發上作者一個滿頭銀霜的老者,他的身軀在柔和暗淡的燈光之下顯的很是瘦弱,不過看上去精神卻不錯。
他俯著身子,在他麵前的茶幾之上擺著一本厚厚的相冊,這老者的視力很明顯是極差的,他隻有湊的很近才能看清照片。
老者的神色很很平靜也很慈祥,他沉浸在他一個人的世界中,安靜的翻動著相冊,時不時的用他枯瘦的手掌輕輕的撫摸著照片,唇邊含著淡淡的溫暖的笑意,似是在追憶著曾經銘刻於心的記憶一般。他好像全然沒有發現屋子裏已經多了一個人。
方之卿徑直的坐在老者的麵前,也不說話,直著腰,不卑不亢的直視著老者。
良久之後才很平淡的說了一句:“我回來了。”
老者頭也不抬,用似是閑聊一般的語氣說道:“比我想象中的要稍稍要早一些,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方之卿說道:“沒有,隻想清楚的一部分。”
老者很是驚訝的看了一眼方之卿,不過也就看了一眼便又低下頭去看相冊,方之卿掃了一眼,相冊上的那些照片都是一個極為漂亮的女子,美的不可方物,他的心不由的暗自抽搐了一下。
老者慢悠悠的說道:“說來聽聽,你想清楚了什麼,又還在糊塗著什麼?”
方之卿說:“我從來都不相信命,沒錯我知道我是方家的人,我恨方家,我很方家的每一個人,包括我自己。我厭惡方家的一切,我也不稀罕方家的一切榮耀,甚至於我很想做一個平平淡淡的人。所以在很長時間裏,我都是一味在逃避著,我偽裝著自己來欺騙這個世界,也在欺騙著我自己。”
“想法很幼稚、很天真,所以我一次次的付出了血的代價,福伯大腦袋死了,我也淪落的到處顛沛流離,世間所的苦楚我幾乎都嚐過了一邊。於是我開始麻木,我開始心灰意冷,我想過我一萬條我可以走的路,唯獨沒有想到過死舔著臉活到今天,是因為我知道我的命早就不是我一個人的了,有很多人在默默的看著我,他們用用自己的身軀為我遮風擋雨,沒有一句怨由,滿懷期待的等著我站起來。”
“類似福伯之類的人有太多,他們到死的那一天都沒能看到我振作起來,我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會步福伯的後塵,我隻知道如果我再逃避下去,死的人隻會更多!”
老者的神情無悲無喜,他輕輕的翻動著相冊,說道:“你就為是為了害怕更多的人會死才回來的?”老者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沒有表露出一絲的神色起伏,但是方之卿卻能感覺到,自己仿佛一下子被他推拒的遠遠的。
方之卿卻一點也不在乎,他搖了搖頭,笑道:“當然不是,我從來都不是那人悲天憫人的爛好人。那些人就是死了,隻要我沒有看見就不會在意,我與他們本身就沒有什麼交集,他們死了便死了與我又有什麼幹係?他們前赴後繼的說難聽一點就是一廂情願,他們護我其實就是對我最大的折磨,活著就是折磨,我從來都不曾感激過他們。”
老者略微驚訝的說:“哦?那你是為了什麼?”
方之卿笑著說道:“有一個人教會了我一個道理,每個人都有他向往的生活,或是卑微糜爛或是崇高飄渺。這本沒錯,錯就錯在在你還不夠強大的時候,就將那些不切實際的夢想與現實混在一起。人生的路很短也長,你會迷茫你會厭煩身邊周遭的一切,你會活的混混沌沌就像一團亂麻,但是你不停的強大著自己是怎麼也不會錯的。”
“強大的過程會很艱辛而且未必你是所喜歡的方式,你會摔跤,會磕的滿臉是血,沒關係,站起來擦幹眼淚繼續上路。一個男人就算彎著背也要直著腰,在沒有打破那條條框框的實力之前,就老老實實的遵循遊戲規則,踏踏實實的充實自己,誰不曾卑微過?方家又如何?沒錯,現在的我弱的可憐,但是我終將會強大起來,然後將那該死的方家鐵律踐踏在腳下!家族興旺鼎盛又怎麼樣?活的像是個人嗎?”
老者對方之卿的話沒有多做辯駁,他的目光極為深邃,方之卿無法從他的眼中看穿他的心。
老者從相冊中緩緩的抽出一張相片放在方之卿的麵前,方之卿將照片拿在手中,照片中是一個衣著火紅長裙的絕美女子。她身姿挺拔,臉上帶笑卻顯的高不可攀,她站在聚光燈下,身周一應的青年俊傑都對她眾星捧月,她更像是站在榮耀巔峰的寶座之上的至高女皇,他光芒四射的讓整個天下都無法逼視,出塵的隻能對她以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