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閉上眼睛就可以無視整個世界,哪曾想,心中的世界更加複雜。
我在想,我心中的世界一定是完美無瑕的,誰知道,想著想著,總是無意間冒出一個汙點。
汙點一點一點的擴大,黑了綠綠的草地,黑了藍藍的天空,黑了不知所謂的人心。
最後,整個世界都是黑色的,我無助、彷徨、惶恐,不知道該向左,還是向右。
我試著向前邁起第一步,脫下鞋,扔了襪,腳尖輕輕向前試探,慢慢的下落。
當皮膚觸及地麵,堅硬的土地讓我心中稍安,但傳遞回來的冰冷溫度卻讓我打了個寒戰。
腳尖落地,徐徐下落,再是腳前掌,然後是腳後跟,很久很久,第一隻腳終於完完全全的踏在地上。
在這無盡的黑夜中,我終於跨出了這艱難的第一步,感受著沙粒帶來的微痛,恍惚間,似乎找到了當年奮鬥的光景。
那時,我心中也是害怕,但我並不畏懼,我心中所想之處,腳印必將留到此地,不論路途是否遙遠,還是山高水深,哪怕墜落山崖,在落地的最後一刻,眼睛,定是看著那處。
如今,我小心翼翼,謹慎的邁出每一步,生怕割傷了腳,被疼痛激起已麻木的神經。
邁出了第一步,我又遲疑了,在原地久久呆立,我不知要到哪裏去,該怎麼走,是該向前,還是向後。
以前,我記得我總是有無數的目標,隻要是目光所及,我都充滿了好奇、興奮,我迫不及待的走遍每一處,渴望在每一處留下足跡。
每到新的地方,視野裏又有新的方向,我說,我要把所有軌跡印在記憶裏,永不磨滅,死後,我也要帶進棺材。
可是,如今,腦中一片黑暗,沒有目標,沒有方向,沒有走動的欲望,沒有奮鬥的激情,就連那拚死也要保護的記憶,也不見了蹤影。
站了許久,腿由麻木變的酸痛,於是,我猛然驚醒,我有目標了,原來,我要找個歇息的地方,沉寂的心,再一次掀起了一刻的波瀾。
在我踟躕的空間,不知何時,漆黑的世界裏,突然懸掛了一顆星星,我抬頭望天,看著那一絲希冀。
我知道,我的目標,就在那顆星星的下麵。
可是,剛想邁出第二步,我又懷疑了,我要去的地方,那顆星星的下麵,是不是和自己想象的一樣?是否有富麗堂皇的大殿?是否可品嚐酒肉佳肴?還是,能有一個陪我的人!
或許,說不定和現在一樣,一樣冰冷的地麵,一樣寂靜如夜的四周,若真是如此,我又何必苦苦追尋。
累了,我索性坐在地麵,又陷入了遲疑,到底該怎麼辦,走了,能得到什麼,不走,還能失去什麼?
我頭痛欲裂,努力搖了搖笨澀的頭顱,忽然,我停住了,我不願承認,但頭顱,卻慢慢的,緩緩的,轉了過去。
我的星星,消失了。
是了,那是星星,又怎麼會一直停留,消失才是他的歸路,我慶幸,幸虧我聰穎,否則跟著星星,那路,豈不是白走?
沒了指明方向的星星,我卻依舊看著那遙遠的夜空,眨了眨有些酸澀眼睛。
咦?我為什麼要睜著眼睛?一切都是黑的,何必如此費力?
我試著將眼睛閉上,努力的閉上,我想無視整個世界,不再看那不知何時會突然出現的星星,給自己徒增煩惱。
我嚐試著,努力著,刻意的把持著,但是,到最後,我驀然發現,這竟然不受我支配,眼皮一跳一跳的,總想上去。
是想保持雙眼皮嗎?還是不想和下麵碰麵?這是無盡的黑色世界,誰又能看見你是雙眼皮?你們是一個整體,都是我的,又何必挑剔,不願碰麵?
我不服氣,拗了半天,我用手猛扯,想讓我的眼皮蓋住眼珠,既然不看東西,何必睜著眼睛?
又是最後,眼皮應該是腫了,我也隨之放棄了。
正當我低著頭,我沮喪,我懊惱,我頹然的時候,突然,嘴角向上彎,我笑了,一定是這樣。
是因為習慣,我習慣了醒著的時候睜著眼睛,所以,我不能急於一時,要慢慢適應,讓閉上眼睛的時間越來越長。
不過,我記得隻有睡覺才會一直閉著眼睛,若是有一天,我真的可以一直閉著眼睛,會不會睡著了?
我說,我不想去想,但是,它總會無意間冒出來,閉上眼——死了,這也是和在一起的吧!
算了,睜著就睜著,麵對死,我又何必執著於省那一點力呢。
沒有目標,沒有方向,我準備就在原地躺著,留著時間去想我的美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