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組的人都說了,現在九床家屬就你能鎮住,你就辛苦辛苦吧!”
夜班組的組長一邊說著,就一邊拽著趙趙到了九號病床所在的隔間。趙趙雖然無奈又不情願,但還是強顏歡笑的開了口,總算是滅掉了九床老人兩位女兒的火氣。
而這,也成了趙趙噩夢的開始。
當勝於雄辯的事實又一次證明了趙趙是對付九床刁鑽家屬無往而不利的利器後,同組的護士們也就找到了應對的方法:在九床那裏受過了兩次非難,就去找她們名副其實的小小組長反應她們應付不了了,然後把問題全都交給趙趙解決。
反正趙趙好說話,不會拒絕她們。而九床的家屬又不敢對趙趙發脾氣。
如此度過了從業以來最為忙碌辛苦的一個白班連大夜,趙趙在極度疲勞的情況下,反倒是睡意全無。
下班回到家裏,趙趙躺在床*上怔怔的盯著天花板上的吸頂燈,發了會兒呆就習慣性的開始回想這一天的工作,結果想著想著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趙趙心裏很不是滋味,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的那種。
醫院是人們在遇到疾病苦痛時寄托希望的唯一地方,醫生護士被定義為是救死扶傷的職業。
所以很多時候,人們都會忽略了,這裏也是職場。
當麵對生死成了日常工作的一部分,人心,是會變得冷漠且堅硬的。
習慣,這是一件很可怕且極難改變的事情。
因此,當他人眼中的頭等大事變成了日常工作中的常態,大多數人就會開始斤斤計較。
例如為什麼我要去做這個,而她不用;
例如這個本來不是我負責,我沒理由被指使的團團轉;
再例如反正她是組長,讓她去解決就好。
趙趙有些無奈的歎氣,她害怕自己有一天會在日複一日的繁重工作中把生死隻當做是一組平常單詞來對待,但是她沒有辦法去阻止別人這麼做。
算了吧,別計較了,再忍忍吧,等到老太太同意繼續化療轉到外麵病房就好了——雖然真的是不想再和九床老人的家屬有任何交集,但趙趙還是在心裏這樣寬慰著自己。
長而緩的舒過氣,趙趙鬆弛下來的神經就使得她的眼皮越來越重。
這一覺,趙趙一直睡到了日頭西落。
晚飯的時候,賀南風的電話準點打過來。
趙趙絮絮叨叨的說著科裏的事情,賀南風則是安安靜靜的聽著,偶爾安慰上幾句,一貫的毒舌毛病也會讓趙趙在感動之餘翻出無數白眼。
這期間,賀南風又詢問過趙趙要不要再考慮考慮他的提議,放假休息一下,卻還是被趙趙異常艱難的拒絕,並且斥責賀南風這是在動搖軍心。
第二天,趙趙是大夜班,而賀南風則是要啟程從挪威出發轉戰瑞典。
與賀南風登機前的最後一通電話,趙趙仍舊沒有忘記囑咐他要帶好吃的回來。
賀家的二公子因為自己再一次被一個籠統到不能再籠統的好吃的給比下去而心生不滿,但趙趙卻因為賀南風那一聲鬱悶至極的“我知道了”心情大好。
隻不過,這樣的大好心情,趙趙隻維持到了上班之前。
希望一會兒進門的時候,聽到的不會是九床的病人又搞出了什麼情況——搭乘電梯往ICU所在的樓層上行的時候,趙趙暗自在心裏祈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