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澤湖幅員遼闊,水量極豐,以中線為界,由北金與南宋共管。
小船駛出半個多時辰,越界到了南宋境內,隻見湖麵上撒網打魚的漁家漸漸多了起來,一陣陣的鄉歌俚調從水麵上傳來,鄙陋之中自有一股勃勃生氣,歡快之意遠勝於富貴中人。
楊康聽得心情大快,跟著學唱了幾句,和趙洵相對大笑。
忽地楊康似有所感,回首望望自家湖麵上的冷清寥落,自言自語道:“這般景象一路上倒是從未見到,父王就是不得閑,否則的話,讓他下令在我大金國內也搞這樣一個‘洪澤湖’出來,頗可遊玩一番。你說是麼,汪賢弟?”
趙洵搖了搖頭,道:“完顏兄,便是我前日與你說過的話,若是讓官府下令去做這件事,那又成了老百姓身上的一個徭役了。你還記得那些焚香夾道迎接我們的泗州百姓麼?肚裏空空,臉上還要強裝笑容,那模樣真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你便強逼著漁家給你唱小曲,又如何能像這裏一般曲自心出?聽到耳裏也隻像是喪歌罷了!”
楊康微微一笑:“我聽你說話,總是不中聽得緊。”
趙洵點點頭道:“你是陽春白雪聽膩了,所以偶爾聽聽這下裏巴曲就頗覺新鮮。好話聽多了,我給你說些不中聽的話,不也別具一番風味?”
楊康嘻嘻一樂,轉頭欣賞湖光水色。
過不多時,一隻隸屬於盱眙軍的南宋邊防巡邏船隻駛到近前,要求他們停船接受檢查。趙洵這隻小船上除了艄工之外隻有三人,一眼就可看遍整個船艙,巡邏船繞著小船轉了一圈,略問了問過界的原由,隨即揮手放行。
南宋駐守盱眙軍的統領王惟忠年方二十五歲,是趙洵親手提拔的一位南宋抗金名將,此人治軍極嚴,同時頭腦靈活,在宋金兩國爆發邊界衝突時既能堅持原則,又不失於靈活。王惟忠的一生曾經有過“失守閬中”的敗績,結果被“三犬”陷害入獄,以“喪師庇叛、遣援遲緩”的罪名棄市於臨安,後來大俠楊過給他報了仇。
此刻趙洵看了他手下士兵的表現,正是貫徹了自己“外鬆內緊”的指示方針,暗暗點頭所任得當。
等開過去一段,楊康低聲道:“南人水麵防範如此鬆弛渙散,怎能當我大金雄兵!”
趙洵舉目四望,跟著指向洪澤縣方向示意楊康看過去,水氣迷茫中,隻見在洪澤縣湖岸邊有一個碼頭停靠著幾十艘戰船,數十麵旗幟迎風飄揚,岸上還整整齊齊地建著十幾排營房,隱約可見數百個人影正在營房前的空地上操練。
洪澤湖頭尾粗、腰身細,狀似絲瓜,而洪澤縣就在這個“絲瓜”的細腰處,也是兩岸直線距離最短的地方。一旦洪澤湖遭受打擊,當地駐軍可在第一時間向洪澤湖的頭尾派出快速反應部隊,並可登陸對岸直搗敵人腹地,而且據趙洵所知,在龜山鎮外那一大片蘆蕩中,王惟忠還伏下了一支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