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還沒開始交手,忽聽島心深處有人哈哈哈的大笑三聲,跟著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黃老邪,就這麼三下兩下的,趕緊就搬出你的鬼曲來了?我瞧你這次隻怕是要糟糕了,大大的糟了一糕啊!”說完狂笑不已,笑聲傳到島外之時仍有轟鳴之音。
洪七公輕咦一聲,喃喃地道:“此人內力不在我等之下,卻不知是何人了?”
島上黃藥師沒有作聲,片刻後一縷簫聲清揚柔和地飄向海船之上。
洪七公右手握住元哥,左掌貼在趙洵背心,將自己一股至正至剛的內力傳到趙洵體內。趙洵修習的九陽真功走的也是陽和一路,與洪七公路數相近,在接到這股強勁內力之後,不由自主的精神一振,循著體內經脈運行一周,與自身內力相合,十指如飛舞動,續在瑤琴上奏起了十麵埋伏。
這一番較技與剛才相比又大有不同。
洪七公與黃藥師本就功力悉敵,如今再加上趙洵的小半內力相助,自是穩穩壓過黃藥師一頭。琴音如兵戈般剛烈,簫聲似鳳鳴般清越,二者各逞聲威互不相讓,時而退守待勢時而近身相搏,彼此纏鬥之間一路拔高而上,便如同百十個火流星在夜空中高高升起,互相碰撞激射,迸濺出無數道絢麗的火花。
端的是一場好鬥!
黃藥師越比越是心驚,實不知對方還隱藏著這般實力,居然越來越顯得揮灑自如,與先前看似不堪一擊的樣子判若兩人,而從琴聲聽來,又確實是出自一人之手。其實自己的『碧海潮生曲』已可算是當世一絕了,無論是音韻聲律還是曲調跌宕,均已極盡徘徊宛轉之能事,其精微細奧之處,古之五音十二律難以盡言。
然則對麵那位鼓琴高手,一曲肅殺悲壯的軍伐之樂,在他手中便如同千軍萬馬奔騰撲來,大軍所過之處惟餘莽莽,何來的纏綿悱惻,何來的悲春傷秋?此曲氣勢雄渾大有古風遺韻,不僅生平聞所未聞,更被鼓琴之人演繹出了諸多變化,或光怪陸離或佶屈聱牙,卻又不與曲意相違,機變堂皇兼而有之,透出一股君臨天下的雄霸之氣!
此等人物,是如何生在世間的?
在內力比拚上,黃藥師也占不到上風,正麵進攻破不了對方的渾圓防禦,避而自保又覺對方攻勢層層疊疊,稍一退讓的話,勢必再難扳回劣局,當下隻得硬著頭皮全力施為,腳下踏以八卦方位,不由得越走越快。
黃蓉耳朵裏塞著絲帕在一旁觀戰,雖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卻見老父臉色漸次凝重,與平時行若無事的風格大異其趣,心中也開始著急起來。忽然想起剛才發聲大笑的那人,黃蓉猶豫著要不要過去請那個怪老頭出手相助。
就在黃藥師有些吃緊之時,忽聽島外海麵上琴聲一緩,憑空多出幾聲清脆的泛音,恰如戰場上鳴金之意,跟著大軍如潮水般退卻,琴音也止歇下來。
黃藥師登覺身上一鬆,緩步站在當地,怔怔地出了會兒神。此時他心知對方純為較技,倒無甚麼惡意,朗聲道:“閣下妙藝驚人,黃某自愧不如,適才言語冒犯,尚須在此謝過。卻不知閣下是何方高人,可是自海外來至中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