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蛛絲馬跡(1 / 2)

無相認可地道:

“在史大人離任之後,現下鄭黨的葉翥權領兵部尚書事,前日就是他派了一名輕車都尉提走了蒲戴二人,明顯可以看出是鄭黨中人在背後指使蒲開宗並給他撐腰的。”

趙洵搖了搖頭:

“這也還隻是表象。蒲開宗作為一名在臨安無根無腳的色目商人,在當朝權貴壓迫之下自然有可能低頭,但是扳倒我的話,對他有什麼好處?鄭黨一貫奉行的是重農抑商政策,他們上台後對蒲開宗之流的商業利益損害,將遠大於現在鄭黨許下的一點甜頭,精明如蒲開宗不會看不到這一點。你來看……”

他拿起最新一期的『商情要覽』在無相麵前攤開,指著頭版頭條的一篇文章,道:

“近幾期的要覽還在繼續報道金蒙戰事,什麼蒙古人‘一日連下三城’,‘勢如破竹’攻陷桓州,‘兵鋒直指大定府’等語,表麵上看還在配合鄭黨的要求,無限放大我朝參戰的利好前景,鼓動我朝上下的規複信心,但是與此同時,其它一些用語也在逐步增加之中,如蒙古兵馬過後‘十室九空’,‘血流漂杵’,‘老弱婦孺皆不放過’,而‘屠城’的字眼也出現了三四次之多,甚至在這一期報道裏麵還有‘不分宋金盡數屠戮’的露骨描述!試想一下,在看到這樣的報道時,十個宋人當中怕是有九個都得心下打鼓,不得不重新掂量一下與虎謀皮的危害罷!你來說說,蒲開宗采取這種報道方式,對鄭黨鼓吹的‘聯蒙抗金’政策到底是正麵效應多一些,還是負麵效應更多一些?他這樣去搞,就不怕鄭黨裏麵的明眼人挑他的毛病,治他的罪?”

無相已經讀過『商情要覽』的報道,對上麵的內容並不陌生,其實在臨來的路上他也考慮過這個問題,如今聽榮王談及,便將心中一個疑問說了出來:

“莫非現下蒲開宗認為朝中轉了風向,甚至是他有一些渠道得悉王爺在成州大會上的布置舉措,便通過這種方式預先做下一個鋪墊,以便日後向王爺輸誠服軟?”

趙洵失笑道:

“你這個特務頭子當的時間太久,疑心病是越發的大了!須知我是一路快馬加鞭從成州趕回……咦!你說的似也在理,還真的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咱們有神十,不見得他就沒有其它便捷的消息傳遞渠道!如此看來,這次見麵還真的是很有必要,你下去就安排一下。”

無相點頭應是。

趙洵又問起了一事:

“那些被鄭大人關起來的官員都有妥善照料吧?鄧大人的情況如何?”

無相答道:

“都有關照,他們在獄中吃喝無憂,隻是行動不得自由而已。鄧大人看起來消沉一些,整日都在發呆昏睡,人也消瘦了許多……”

猶豫一下又補充道:

“前兩天鄧大人向獄吏索要了紙筆,似是打算寫供狀的意思,刪刪改改地寫了大半日,最後又一把扯碎了字紙,將毛筆一撅兩斷,還要來酒菜喝了個酩酊大醉……”

趙洵聽了不由輕聲一歎:

“這個人是極聰明的,就是心性輕易浮躁了一些。經此一難,希望他也能曆練得成熟起來罷!”

無相聽了一個“也”字,自己倒不禁微微紅了紅臉,收攏心神靜聽榮王隨後的指示。

趙洵拍了拍他肩頭,起身在庭院中踱步,眼望遙遠天際,良久過後緩緩地道:

“持公而論,朝中諸大人的品行操守,泰半都是極好的,至於一些私心雜念,那是人人會有,也不能過於苛求,隻要他大節不虧,不做有損於國家民族利益之事,我自會寬容處理。這次回來,對於朝廷格局我是要變上一變的,能夠接受之人,我歡迎他們留下來,接受不了的,那就拿上一份致休金退出朝政罷,再多的我也不會過分為難。當這場變局到來之時,每個人都有權利做出他們自己的選擇,但是大宋最終要走的道路必然由我來決定!那些腳步遲緩,或是走錯了道兒的,注定與這個偉大的時代無緣,隻能成為一個旁觀者,而有幸參與之人,曆史也會永遠銘記他們的名字。帷幕即將拉開,角色分配完畢,下麵就該賣力地表演了……”

出了臨安城的豐豫門往南,前行不遠便到了錢王祠。

祠堂依湖而建,便若是借錢王之名消弭一方水患相似。

祠門口有個臨湖碼頭,常年泊靠著數十船隻,可載客前往周邊的雷峰塔、放生池、秋鶴亭等處觀賞景致,通行極是便利。

時當午後,金風送爽,錢王祠前遊人不絕,尋那賞心悅目的好去處。

岸邊一艘精致小艇已被人包租多時,未得客人之令卻是久久沒有開動。

船艙裏設有一小榻,早早地就擺上了幾樣時鮮果蔬,酒水茶點,也是不曾動過的樣子。

榻邊盤膝端坐著一名身材高大的白袍男子,高鼻深目宛然是一個異域人士,右手不時捋一下長長的須髯,正在閉目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