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上雨泠泠,蕭蕭琴音落流年;閨中夢依舊,卷簾未曾動。一夢一凡世,一笑一浮生;歎佳人,百尋難覓;再回首,千載已過。若水三千,一瓢飲罷;淒清身影,獨坐幽篁;琴聲嫋嫋,亦失了惆悵。無限淚,不過肝腸寸斷;時光荏苒,終不再停留。落流年,江山不改,伊人不複當年言;銀鈴陣陣,路的盡頭,一片霧色;景未動,隻是故人已去。深閨夢裏人,海棠依舊否?
夕重取名自“夕陽幾時重”,生於黃昏夕陽時分。村落間,炊煙嫋嫋,夕重生活得平靜、安適。
有一位將軍,統帥三軍。一次出兵時遭到突襲,始料未及,遂兵敗。
時是夕陽在山。炊煙漸漸散去,村民已伴暮而歸。
年少的將軍負傷,墜落馬下。夕重聞聲開門。
也許時光再此靜止。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也許會有。
像所想的那樣,夕重救了他。
但他畢竟是將軍,金戈鐵馬才是他的宿命。夕重明白,她等他,卻未說出。
將軍贈了她一塊玉佩,道:“以此為信物,若到凱旋那日,必迎娶姑娘。”說罷,翻身上馬,馬蹄踏踏,將軍漸行漸遠。
那日亦是黃昏,日落時最後的一縷陽光將將軍離去時的背影拉的很長。夕重慶幸這時是黃昏,能讓她的目光多駐足於他,即使那是背影。
她笑了,淺淺的。
世事難料,真的,太難料了。
將軍是天縱奇才,一次失利,泯滅不了他的才華。就像所有人預斷的那樣,他捷報不斷,反敗為勝,凱旋而歸。
金碧的朝堂之上,龍顏大悅,自然言語中難掩喜悅之意:“鄭愛卿,大勝回朝,要何賞賜!”
鄭霆不語,那一刹那,他想到了夕重。萬裏暮色下的柳夕重。
可他是將軍,雖不過二十餘載的人生,卻已看慣功名利祿,陰險算計。若娶了夕重,在這浮世之中,他二人都不能保全。
一切像先前預謀好的,他娶了王爺之女為妻。
遠在萬裏之外的夕重,至死不知。
夕重有頑疾,打小就有。
一日,她聽人說:“將軍凱旋回朝了。”她高興,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隨即小心翼翼地將他贈她的玉佩捧在懷中,在村口一直守著。不巧,那日天降暴雨。但夕重未走,她要等,她怕他,記不得進村的路。她還要他娶她時,走這條路呢。
夕重沒有等到鄭霆,卻等來了她的頑疾。
無可救藥。
臨了時,又是薄暮暝暝時。
夕重倚在門外,看著將軍離時的路,喃喃自語:是了,他走時走的便是這條路,怎會記不得回來的路呢?是自己太天真,還要等,明知等來的終將是虛無。
夕重苦笑。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過,滴落在玉佩上。手中的玉佩隨之滑落,碎了一地,碎了黃昏。
夕重的浮生路,她走了十六年。十六年後的那個黃昏,她終於走到了盡頭。
再說鄭霆。
罵他陳世美也罷,負心漢也好。
隻是這紅塵之中,誰都是可憐人。
三月之後,也許是天注定吧。
鄭霆戰死。
臨終前,鄭霆總覺冥冥之中,仿佛有誰在耳畔淺淺笑語;他的身後似乎有誰的目光在駐足……
他明了了,於是留給史書他的最後一句話:“等我。”
夕陽的餘暉照在這位少將軍的身上,銀白盔甲泛著耀眼金光。
巧合的是,夕重長眠之地距鄭霆戰死之地正有一裏之遠。
得知鄭霆戰死,他的妻室也自縊於府上。
夕重的家鄉曾有這樣的一個傳說:月老有紅線,自可無限長,卻亦有盡時,隻要一裏內,有情人相守,若相守不成,來生續前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