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是那年開學第一日,爹爹把我送入了學堂,我眼巴巴瞅著來的早的同窗卻要聽爹爹和夫子囉嗦。爹爹同夫子行了一回禮,又說了許多小女請夫子多多看護什麼的,囉嗦了半天才堪堪離去。
我像模像樣的跟夫子行了個禮,抬腳就要溜,同窗的小順子小幸子們玩的那個遊戲我心癢了好久。夫子卻笑眯眯的捋了一捋自己的白胡子來捉我的手:“棄紅,走,夫子有點事要拜托你。”
我三步一歎的被夫子拽走了。
和夫子拉拉扯扯的半天,也算被他扯到了學堂他批閱課業的地方,站在漆色斑駁的門前我重重的歎了自己的不幸,又被夫子拉來頂包嗎?自去年以來,每次批改課業都須得我頂包把同窗們的課業分個類什麼的,便於他批改。這次是年假課業必定少不了,我小小年紀便對那些小山包一樣的課業群感到心累。
夫子沒有像往常一樣立時打開門來趕我去幹活,而是稍稍頓了一下,打量了一眼我,點點頭與我客氣一番:“棄紅今日穿的好看。”
我暗自撇嘴,他說的好看,不過保守正經四個字,嘴上卻答道:“多謝夫子誇獎。”我懶洋洋的,對夫子的話提不起什麼興趣,卻又糊弄不得,好不難過。
我跟在夫子後麵進了房間,馬上就要見到小山一樣的課業本了,我隱隱有些頭疼,不知道頭疼這個理由能不能在夫子這裏請個一天半日的假,我恍然記起,上次好像用過了罷……萬一夫子不記得呢……萬一他記得就說還沒好罷?我正兀自糾結著,卻聽見一陣衣服窸窣的聲音,緊接著一個清脆幹淨的聲音響起:“學生林之卿拜見夫子。”
我好奇的從夫子身後探出頭來看他,也是被夫子抓來的壯丁罷?隻見夫子眼前站著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一件青衫被洗的幹淨貼合身量,漆黑的長發被梳的一絲不苟,眉毛有些濃,不過眼睛大而有神,整個人像春天筆直的小樹苗。以前沒見過他,想來是新被夫子抓來的壯丁了,我很同情他。然而夫子終於想到找個人來幫忙了,我又很是欣慰。
後來我說給他聽,他說:“唔……你真複雜。”
於是我自作主張的行了個同輩間的小禮,他趕忙回禮,趁著這個時間,我湊到他耳邊說:“你也是被夫子抓來的壯丁嗎?”
他臉上有一絲疑惑,然而還沒等到他說什麼,這個小禮就行完了。
我站的板板正正,自我介紹:“我叫棄紅,今年十二歲,生辰是如月十七。”我這麼說是因著今年生辰尚未過,想著我和他混熟了,屆時生辰他怎麼也得送份禮物,早告訴他他好早一日準備。我那時年幼的很,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我生辰,好給我送禮物,那樣我就能坐收禮物收到手軟。好顯示顯示除了爹娘我棄紅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愛的,可是自己的生辰爹娘也記不住,同窗們也絕口不提。隔了段日子,我才知道隻有自己想過生辰是不做數的,自己給自己下的長壽麵再好吃也沒有別人送的個桃子做禮物的好。我那時便是如此想。
他望了望我,白淨的臉上不知為何忽然有些紅:“林之卿,十三歲,生辰……臘月初八。”
夫子捋了捋他的白胡子,高深莫測的笑了笑:“棄紅,第一次和男子見麵是不能報自己的生辰的,我們大胤國四野八方九州一百八十縣的唯一一模一樣的風俗就是這個了——你同一個陌生的男子報了自己生辰,就意味著你在暗示那個男子可以去卜一卦找個良辰吉日去把你娶回家了。”
那林之卿的小臉便又紅了紅。
我訕訕了會子,滿心想著開脫倒是也不臉紅,開口朗聲道:“我娘親沒教過我我並不知道,之卿兄你別介意。”
心虛的時候我聲音總是很足,這個之卿兄一表人才的好像願意娶我也不錯。
隻是好像為時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