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撥浪鼓,波浪浪(2 / 2)

柔柔軟軟的調子甚是惹人心疼。

我垂著頭,慈愛的撫著長歌的頭發,他的頭發很柔軟,摸起來很舒服。我抱著他,就像母親抱著自己的孩子,我輕輕的吐息,長歌身上帶了一點兒奶氣。我不忍抬起頭來,母愛的本性似乎被激發了……有些人可以一生下來就被爹娘疼愛著,將來還會有一個愛自己的夫人,生一個可愛的孩子,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譬如仲殷譬如四師姐。而有些人終其一生都無法得到其中的一部分,傾盆大雨從天而降的時候,身上到底有多疼多冷呢?

有個酸氣蠻足的詩人道,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我倍加嗬護的拍了拍長歌的後背:“不是所有的娘親唱歌都很難聽的……有空我帶你去找個會唱的人唱給你聽聽。”

我不能讓他對娘親的歌兒產生厭惡啊,罪過罪過。而我知道我無論如何也代替不了爹娘這個角色……而且,自家要是有那麼一個聰明伶俐看破紅塵的兒子,該多憂心啊。

我半是同情半是自傷的歎了口氣。我似乎就沒有長歌開悟的那麼早,領悟到師父和爹娘所代表的意義的時候,我才發現沒有爹娘,師父也要羽化了。那個年頭,我未滿兩萬歲。

歎了歎口氣想等著仲殷這件事兒結了,就帶著長歌去趟凡間罷,找個地兒唱曲兒給他聽。伸手揉了揉長歌的小腦袋轉身做飯去了。

卻說,淫雨霏霏了兩三天。我坐在洞府門前看著天,陰沉沉的沒什麼生氣。無根水飄飄悠悠絲絲縷縷牽牽拌拌,有些惹人觸景生情。

長歌慘淡的捧著一碗粥望著我,我與他搖了搖頭。他複又垂頭喪氣的低下頭喝粥。

我知道他在問我九灼怎麼還不回來,九灼何時回來。我卻也沒辦法答他,我隻得對他道,九灼已有妻室,來此隻是借宿,回不回來還兩說呢。他小嘴一扁,就像是要哭了,卻終於沒有眼淚掉下來,隻是默默的坐在那裏喝粥吃飯玩撥浪鼓,時不時的將我望上一望,似催我去尋一尋他。我不知道為何自己的梧桐要對這個八杆子打不著的九灼上神那麼上心,或許是師父氣澤與他相識?

我撐著頭,一陣一陣犯困,卻又不敢去睡,長歌要守著等他回來,我便要守著長歌。隻一日,我便對長歌疼愛有加了,長歌有這個本事,更何況他身上盛著我師父的氣澤,無端的讓人熟悉。

長歌吃罷了白粥來抱我腿:“無央,我們出去看一看他罷?”

我望了望外麵的瓢潑大雨,又看了看長歌一臉的辛酸像。想著那麼大雨仲殷神君應早早回家喝薑湯去了罷,便隨手捏了個訣變出把油紙傘來撐了一撐:“我們出去看看。”

雨勢一時極大,全無風聲。東禺山平日裏愛出來歡叫的鶯鶯燕燕都收了喉嚨,不知藏到哪裏去了。隻有雨打芭蕉雨打梧桐的浩大聲勢。眼前除了白茫茫的雨點,便是黑黢黢的樹木,九灼臨走時的語氣像是一時回不來,就帶著長歌四處走走罷。

晃來晃去,似乎到了仙障結界處。長歌扯著我,把結界的地皮一點一點搜刮幹淨,他要確認九灼還沒回來。

我被他扯著,一邊打哈欠一邊走。眼風裏似乎掃過了個什麼東西,我確然覺得那身形很熟悉,但也確然不是我東禺山的一棵樹。

“十三。”那樹一般模糊的身影開口道,聲音沙啞,仿佛一夜老了幾萬年。

“仲殷神君?你怎的沒走?”我訝然,這個仲殷神君竟沒有回家去喝薑湯,而是在這裏淋了三四天的雨,“你這樣糟踐身子,你夫人怕是要心疼的。”

“十三……”他急行幾步扯著我的胳膊,無根水將他打的濕透,漆發披在肩頭,“你是不是還恨我?”

這問法讓我頗覺得好笑,我以不是三萬年前的十三了,他如今也有七萬歲。若當初我還能做小女兒形狀與他糾纏一番,今日卻是不再能了。這一問若是放在年輕,我便頗有些話要說,然而然而,長歌都能牽著我的手了,還說什麼呢?

“神君怕是淋雨淋的多了,有幾分不清醒了罷?老身欠著神君多少人情,老身都記得,神君便是讓我立刻就還,老身也無話可說,可是這愛愛恨恨,老身卻再無心思了。”我望著雨簾平緩道。

“十三,”他張了張口欲說些什麼,我卻順著他眼神看見了另一尊大神,九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