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還是要閉關幾日,我站在東禺山一個坐北朝南的洞口前把長歌托付給九灼。這洞喚做華陽洞,裏麵本來住著個大鵬鳥,九灼早前指著這華陽洞說此地甚好的時候,我料想為了這洞我也要和大鵬鳥打個來回了。正擼起袖子準備上去打一架的時候,九灼幾句話大鵬鳥就客客氣氣的把洞交了出來,並表示以後都不會出現在東禺山。我瞧著大鵬鳥離開的背影頗為落拓,不禁感歎神仙與神仙的差距怎麼那麼大呢?有些神仙說句話就能辦的事兒,我就得擼袖子去打一架。
我還不大能理解大鵬鳥用欣喜的眼神望著我和九灼,自己洞穴被占了瞧著還挺高興?
日頭裏的金烏君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溫溫吞吞的放著光。野史說金烏君脾氣暴躁且肆意妄為,所以才被罰了日日做這麼辛苦的活兒,光照萬間以贖其罪。然而在我看來,近十萬年裏金烏君十分的老實,未曾把自己生活上的不順帶到它的工作之中。而我以為司太陽的要義就在於高興的時候溫暖你不高興的時候曬死你。可見我並不是一個心懷蒼生的好神仙。
九灼一身淺紫的袍子牽著長歌站在我臉前,兩顆梧桐樹正在我眼前發著新芽,葉子嫩且綠,這幾株無痛是長歌坐化後才長出來的,並沒有到它最綠的季節,新的可愛。
長歌吃著九灼買回來的綠豆糕,弄得滿臉都是綠豆糕的粉末,越發像個小孩子。我伸手給他理了理鬢角,我知道長歌那麼久才坐化,且表現的那麼像個小孩子是不正常的,上次取笑他的小花仙也不過四千年的修為。大概是師父遺留下的氣澤反噬了他部分元神罷,我摸著長歌頭頂。
長歌舉著綠豆糕,眨巴眨巴大眼睛幾分可憐道:“央央,別摸了好麼?”
“怎麼?”
長歌哭喪著臉:“會長不高……”
我一臉黑線的抬頭看九灼,九灼俯身捏了捏長歌的小臉,道:“你今日要閉關,閉完關之後便直接去西荒了,生死難料,我告訴長歌要聽話。”
我撓了撓額角:“也沒有那麼嚴重罷,就是去放點血,散點修為而已……”
“不說這個了,長歌托給你……”我頓了頓,瞧著九灼漂亮的眼睛真誠道,“真的不放心,你好好照顧他。唔,待我回來我們仔細研究研究師父殘存在他身體裏的氣澤罷,看看給他取出來,老是這樣長不高他惦記的小花仙就弄不到手了……”
我很舍不得把長歌元神裏那一縷師父的氣澤取出來,即使那隻是師父殘存在這天地間的一縷氣澤。許是我能再做個殼子乘一乘那些東西罷……我想。
一反常態的是,九灼沒表示反對:“那個小花仙他惦記了多久?”
“七八百年罷……”我推測道。
“唔,那待你回來我們便好好想想這件事罷。”九灼道。
“時辰差不多了,你該進去了。”九灼扯著長歌後退了幾步,站遠了些。他這樣我才能好好看清他,連帶著他後麵一片廣闊的草地,連帶著幾朵恰到好處的野花,連帶著他頭頂上的十三天。
我頷首,揮了揮衣袖就要往洞裏進:“那我進去了,好好照顧長歌。”
“央央……”長歌叫住我。
“怎麼?舍不得?”我回轉道。
長歌邁著兩條小短腿跑過來抱了一抱我:“你穿紫色沒有九灼好看,不過也挺好看……”
我默默被他抱著,竟不知說什麼。
待長歌站回九灼身邊的時候,我頗感傷感的望著天道:“九灼,若是我不能回來,就煩你將長歌交給迦何罷。”
九灼沒出聲,隻點了頭。
我回身進了草木蔥蘢的華陽洞,施術封了洞門,我隱約聽見九灼說若我要是活著回來了,便送我份大禮。
我洞門關的急了,其實沒大聽清,自嘲笑笑,這麼大一個術法……自己先能活著回來再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