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折騰了這樣久,我還是第一次感到疲憊,大概是第一次真正放鬆下來。九灼的存在對我來說就像當初學堂裏的夫子,時時刻刻警醒著我不要對他有任何想法,最好不要靠近他,每次他出現在我身邊方圓五裏,我的神經總是緊緊繃著。
平日裏我最煩欺騙和算計,這一次被落葵她算計生氣的重點卻是她對我師父的不敬之詞。大概是從那夜仲殷來請了九灼去救落葵的時候罷,我便開始覺得疲憊。可是他有什麼錯呢?他哪裏有錯麼?他隻是在斥責一個傷害他孩子他妻子的壞人,何況他並沒有斥責我。
我大概也是個自私的人啊,希望愛自己的人可以愛自己一輩子,可哪裏有這樣的好事呢?
我胡思亂想著,漸漸潛入了水底。那裏外界的一切聲音都是被隔絕的,隻有自己的心跳聲。要是不小心溺水了,自己的心跳聲也會慢慢變弱。最後望著整個水麵傳來的光,臨死之前你會覺得你自己是一個人,可恥的一個人。是被拋棄被放棄被驅逐被遺忘的一個人,連孤獨都是可恥的。
我閉著眼睛,靜靜的躺在湖底。
這一覺睡得我天昏地暗心滿意足,我醒的時候覺得水麵上有人竊竊私語。或許他們不是竊竊私語,但是隔著一個十幾尺的水麵聽過去,那確實是竊竊私語。是迦何和長歌麼?我從水底坐起來,撥了撥身邊的水草。
唔,已經是大中午了……這時候出去會不會被迦何和長歌取笑啊……我想了想,還是鬱悶的蹲在了水底。他們不會一天都在這個池塘邊上玩耍的,依長歌的性子,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很快就會走了。
我蹲在水底百無聊賴的撥弄著水草,關於這次西荒之行,我該怎麼跟迦何說才能顯得我寬容大度沒有小氣才能烘托出我九師兄的情深意長壯士斷腕的高大形象呢……好吧,肯定不能用我來烘托,那就用九灼罷,關鍵時刻掉鏈子,有用處的時候找不到……而且,反正九灼和迦何上萬年見不了一次……不能怪我咯……嗯,我覺得我的形象又高大了一分。
水麵上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整個都安靜下來,迦何他們終於走了。我深吸一口氣,浮到了水麵上,扒著蓮池的邊就要往上爬。
“你上來了?”眼前一個黑影悠悠的。
嚇得我手一哆嗦蓮池的邊沿沒有扒住,又落回了水裏。
我警惕的看著眼前的黑衣人:“你怎麼在這裏?”
他朝我伸出一隻手:“先上來再說。”
我狐疑的去看那隻手,穩定修長,是個可以借的好手。然而,我雖然睡了很久,關係我還是分得清的,那個救慕雲的法子失敗了,我沒法救我師父,也沒法救絡明燭。我們的交易應該到此為止了,他這麼對我好……很不尋常。難保我搭上他的手,他會不會把我再推回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