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雅行宮說大也大,說小也不小了。整個行宮約三十來畝,但要住進近六千來人,還是有點勉強。戰士們為了騰出更多的空間,就把營地設置到了行宮外。他們軍紀嚴明,除了每日進宮值勤的人外,其他人,都呆在營地裏,每天,隻有午時飯後一個時辰,才能進入宮殿。
現在正是午時剛過,吳明站在屋簷下,看著黑甲戰士們行色匆匆的從外邊跑進去,又憂心忡忡從行宮裏麵走出來,不時地詛咒兩句,無精打采的。
他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一時間,憂慮如同潮水般的湧了上來,濃烈得有點化不開,把他的心憋住,難受之極。
他輕輕的拍了拍朱漆圓柱,望向了蔚藍的天空,然後輕輕的歎了口氣。
李源半個多月前,負責狙擊,身先士卒,成功的頂住了對方幾萬人大軍的進攻,然而自身也是身負重傷。當陶雨,吳明等人偕同帕卜裏趕到戰場之時。戰場上已是岌岌可危,李源一個人提著一把丈八長矛,立於前線,兀自死戰不退。他的左眼,整個眼珠早已沒了,鮮血順著臉龐流下,整張臉全是鮮血,猙獰可怖。
聽左憂說,一眾黑甲軍士幾乎是哭著喊著打退敵人一波又一波進攻的。
當吳明一個縱躍,飛身過去扶住他時,他隻是對著吳明嗬嗬傻笑了一聲:“吳大人,你終於來了,老子幸不辱命。”話才落音,就仰天而倒,直到現在還沒醒過來。
遠方,左憂,柳風等人在烈日下懶洋洋的走了過來,要死不活的,這群人幾乎是現有黑甲軍的大半將領了吧。他們平時聚集在一起,整天嘻嘻哈哈,天塌下來也當被子蓋似的。但是現在,那裏還有半分活力。
吳明整了整上衣,然後迎了上去。老遠就堆起笑,招呼著:“左大人!”
左影趿著雙腳,有氣無力的走著,整張臉就如秋後的茄子,蔫蔫的。看見吳明來了,雙眼稍微亮了點,懶懶地抱了抱拳:“吳大人。”周圍的許多將領也是敷衍式的抱拳行禮,還有幾人甚至在發呆,木木的,那裏還有半分鐵軍的樣子。
吳明自然不會和他們計較這些,他走上前去,對著周圍的黑甲將領們抱了抱拳,朗聲道:“列位大人,李兄地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還望各位寬心。”
人群中應著寥廖,左憂苦笑搖了搖頭,道:“吳大人……”
才起了個話頭,突地後麵一陣喧鬧,廊道轉角之處奔出一個黑甲戰士,跌跌撞撞的,一邊走一邊大聲呼著:“大人,大人……”
眾人皆轉過了頭,疑惑的看著來人。這人大概隻是個普通的戰士吧,也不知道是這些將領誰的親兵。此時追上了眾人,平了平心氣。正準備上前彙報時,頓時呆了,結結巴巴地道:“大人,大人,大人們……,李將軍醒了。”
這人雖然結巴,但帶來的消息卻是震撼的,人群頓時活了,左憂向著吳明告了個罪,然後帶著一群將領,飛也似的跑了。
吳明搖了搖頭,收拾心情,也跟著他們,朝李源的住處而去。
李源的病房非常大,約有一百多平吧,這裏起先是皇妃莎莎的起居之地,裝修得極是奢華,吳明等人擒獲帕卜裏後,為了方便看管,把他的三個妃子往他寢殿裏一塞,這裏自然是空了出來。
轉過幾個回廊,就聽見李源的病房裏人聲鼎沸,比京都裏的鬧市裏還要吵。裏麵傳出各種叫喊聲,也聽不出是哭還是笑,間或夾雜著一兩聲口哨聲,聽起來怪異之極。還有許多黑甲戰士,源源不斷的從外麵跑進來,往裏麵的房裏湧去。
待到了房門外,他怔怔的站住了,這間房子,早已人滿為患,兩個腰圓膀粗的黑甲軍士正站在門檻上,手扶著那雕花門棱,伸長了脖子朝裏麵張望,留給他兩個大屁股,那裏還擠得進去。他心頭頓時苦笑了一聲,打定主意,等這些人散了再來看李源。
正轉身而走的當口,突然屋子裏響起一聲炸雷般的聲響:“媽的個巴子,一個個的都是來奔傷麼?老子還沒死,急個什麼?你看看你們成什麼樣子了?全給老子滾出去,好好巡邏警戒,太子妃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子惟你們是問。快滾!”
這一聲來得突然,雖人聲鼎沸,但在嘈雜的人聲中,格外清晰,顯然李源也動了真氣,聚音成線發出來的。
整間屋子頓時如同被捅過的馬蜂窩,“轟”的一下全部散了開來,戰士們頓時興奮的四散而逃,而後麵趕來的戰士隻得拉住從裏麵出去的戰士,詢問自家大人的近況,歡天喜地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