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越來越輕,氣息也是越來越弱,吳明大聲道:“小浩,小浩……”張浩精神突然好了點,顫抖著從懷裏摸出一對木雕和一張羊皮紙,道:“大人,這木雕是我準備送給你和何姑娘的新婚賀禮,願你和何姑娘白頭偕老。至於這張紙,則是,則是我寫的申請加入近衛營的憑書。隻是現在恐怕我也沒時間等到自己到達三段那一天了……”
吳明抓住他,隻是道:“你現在就是近衛營一員,此間事了,我馬上向娘娘申請。謝謝你的禮物,謝謝,謝謝……”張浩笑了笑,輕聲道:“大人,你也要多保重……謝謝你。”然後閉上了雙眼,臉上,卻帶著滿足的笑意。
吳明站了起來,隻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楊雄在一旁急道:“吳大人,對方既然使出如此手段,肯定還有後著,你快拿個主意吧。”吳明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他拉過胡庸問道:“胡大人,這毒很烈麼?能不能解?”
“這毒倒不是很烈,隻是一種散去武者功力的藥類罷了。跟 ‘三日醉’倒有點相象,隻是三日醉無解,這種藥可解,而且症狀要輕得多……”
他說的,是上次吳明在繼玉森林殺掉“角頭花蟒”後兌的那種毒藥。胡庸一直寶貝也似的藏著,記得何藝後來也分了點去,他不提這事,吳明自己都快忘了,隻是現在都火燒眉毛了,那有時間跟他閑扯,吳明氣道:“胡大人,別婆婆媽媽了,趕快兌解藥,讓中毒的兄弟們恢複戰力再說。”
胡庸答應了一聲,然後分發解藥去了。好在近衛營中毒的人並不太多,不一會兒就分發完畢,一些得到解藥的戰士,就在原地蹲了下來,打坐恢複。更多人人則是準備停當,從氈帳裏跑了出來。到了現在,眾人都知道,恐怕出事了。
陶雨和何藝也從氈帳裏走了出來,看到這邊的嚇人景象,兩人的臉色都是一白。陶雨有點茫然地道:“吳大人,出什麼事了。”為了避嫌,兩人的氈帳離眾人的地方稍微有點遠,所以現在才趕來。
吳明把事情向陶雨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陶雨的臉色更白了,皺起眉頭道:“這可如何是好?”
吳明一邊指揮著兩個近衛營戰士收拾張浩的遺體,一邊答道:“現在李將軍的部隊駐紮在青庭外圍。遠水救不了近渴,更何況,真比軍隊的話,整個青狼軍,整整是我們的幾十倍,甚至近百倍。硬拚的話,肯定是毫無勝算,隻是對方昨天對我們還好好的,到了今天才翻臉。他們要對付我們,以他們的兵力,根本不用走這麼多彎路。這一切都證明,青狼軍目前還不想和我們搞僵。以屬下看來,隻是湊巧這鄭淺石今天回到庭牙,帶來了曹烈的最新消息,才令他們惱羞成怒,行此下策。”
說到這裏,他指了指躺在血泊裏的鄭淺石。
這時候,兩個戰士已經把張浩的遺體收好,用一大段黃綾裹了起來。近衛營因為身份特殊,一旦戰死,可以享受明黃綢布裹屍的待遇。這個傳統,卻是高祖的時候就規定下來的。吳明就這麼看著,想到張浩臨終的願望,眼眶卻是一熱。
其實,所有的恩怨,在身死之後,都將是一場空。留不下丁點痕跡。
也沒法留下任何痕跡。
陶雨皺了皺眉,繼續道:“如此說來,咱們現在是身陷絕境了。”
吳明淒然一笑,道:“也不盡是,隻要把我交不去,我想,那大公子的氣應該會消了吧,他們惱怒的,應該是我,不然的話,等待我們的,恐怕就不是毒藥。而是軍隊了。”
陶雨低著頭,喃喃道:“這樣麼?”她的話如同一道魔咒,在低沉的夜色中格外刺耳,徘徊不去。所有戰士都跑了出來,圍在周圍。吳明看了看這一百來個近衛營戰士,隻見眾人臉上,有悲淒,但更多的卻是頹廢和茫然。這樣的結果,對於他們來說,一時半會,也沒法理解吧。
兩個戰士把鄭淺石的屍體也收走了,天上,那上玄月掛在天際,像懸在眾人頭上的一柄彎刀,仿佛隨時都可能落下來。張浩和鄭淺石留下的血跡,已經融合在一起,難分彼此了。黯淡的月光照射下來,映在血跡上,似乎有一團冥火在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