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接著道:“這次拿下李忠,你也是首功,功過互抵,暫時就免你死罪。因為現在人手緊缺,而且敵方大軍壓境,就關你禁閉三十天加二十軍鞭。”
以前玄武隊幾乎都是燕厚順帶著在管理,燕厚隕於南征倉前一役後。當時近衛營就一百來人,吳明也沒精力去理這些。後來楊雄加入,他就幾乎全部放權了。這次懲罰幾乎算是吳明第一次動用近衛營統領的權利。所有人心頭不由一凜,隊伍裏一時隻剩整齊的腳步聲。
田洪的整張臉頓時皺成了苦瓜,哀道:“大人,這禁閉三十天可以取消麼?換換其他懲罰也是好的。”二十鞭軍鞭對他來說自然是無關痛癢,但禁閉三十天可要了他老命了。
吳明的臉上仍然木木的,道:“法不容情,就這麼定了。”他轉頭對著身後的林武道:“你們什就負責這個月看管田大人,如果出了任何差池,惟你等是問。”林武看著吳明一本正經的臉,心下一寒,連忙行了一禮道:“是。”
回到近衛營時,已是深夜。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當看見田洪被林武等人押走的時候,他心頭仍是一陣迷茫。此時月亮已上中天,像一盞明燈,高懸在天幕上,遙不可及。《行軍策二十四問》裏說過:“帥者,須清心寡欲,奪心奪情。”然而這一切實在太難了。這次禁閉田洪,懲罰他是一方麵,但最重要的也是怕他最近又做出什麼激憤之舉,到時候恐怕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但盡管如此,他內心仍是十分不安。他想著,“嗆”的一聲拔出了手裏的赤宵。月色清輝,赤宵在月光下也泛著淡淡的銀光。那劍鞘上的幾個小篆卻是清晰可見:“大智,大勇,大悲。”高祖一生征戰,大智,大勇自是對他一生最好的闡釋,但大悲兩個字卻是他晚年自己刻上去的。以前吳明並不甚明白這兩個字含義,到現在已經略有感觸了。也許,任何站在顛峰上的人都是寂寞的吧。
高祖一統天下,武道也走到了極至,他內心的孤獨,悲苦又有幾人能曉?
“什麼?李公子被江南水軍捉去了?”
夏侯霸失聲叫了起來。手一顫,手裏的毛筆登時跌落在書桌上。那封準備寫給李鐵的邀功信已成了一張廢紙。
這裏是原漢水都督府,孫雲龍卷著近百萬軍民南逃後,他們南征軍就占了過來。做為北方總督,也是這次南征軍臨時統帥,夏侯霸當仁不讓的搬進了都督府。
坐在他對麵的是一個麵容幹枯的老者,這老者的整張臉白得有點滲人。聞言點了點頭,道:“是。”他正是剛剛和吳明在江中激鬥的藍姓老者,這次機關城近兩萬精銳水軍盡出,他做為當代機關城主,卻是先行趕到了漢水,為南征軍掠陣。
夏侯霸看著對麵的老者,眼裏閃過一絲憤怒。李忠這小子不懂事,也就罷了。你也跟著瞎摻和什麼。臨走之時,這老東西還信誓旦旦的保證,有他保護,保管李忠毫發無傷。現在卻出了這麼大一個漏子。他憤聲道:“藍兄……”
對方卻站了起來,昂然道:“怎麼,夏侯總督是想責怪老夫麼?”他長的並不高大,但隨著他一站起,一股勁風迎麵撲來,倒顯得偉岸無比。夏侯霸盯著他看了一小會,想到對方手裏水軍以及自身實力,自己就算動手也不見得討得了好。良久才頹然道:“罷了,事已至此,多說也沒用。我還是先向太尉大人稟告此間情況,再想法救人吧。”
那藍姓老者見夏侯霸如此,舔了舔嘴皮,道:“近衛營吳明那小子似乎想用李公子換人,我們不妨在這點上想想辦法。也許,在太尉大人南下之前,就能夠救出李公子。”機關城一向處於半自治的狀態,他這次答應李鐵的要求而出兵,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李鐵答應事成之後,把江南的福州讓於機關城管轄。此時見夏侯霸已軟化下來,他想想把李鐵的寶貝兒子搞丟終究是不太好,就把自己落於水中後聽到的說了出來。
夏侯霸眼前一亮,覺得這事著實可行。反正禍已經闖下,隻消實話實說,向太尉大人說明實際情況,他最多落個看管不嚴之罪,至於其他的,就讓太尉和麵前這老東西扯皮吧。但一旦營救成功,自己可是大大的露了一次臉,以後在新朝的總督地位自然是更為保險,甚至更進一步也是可能的。想到這裏,他幾乎要樂出聲來,拍了一下手道:“來人。”
外麵頓時進來一個親兵打扮的人,行了一禮道:“大人。”
“你即刻請公子來我這裏,說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