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雨雖然不大,但江南的雨纏綿下來,往往連續好幾天,甚至十天半個月都是可能的。這廚房因為久沒打理,有些瓦隙已在漏水,飄灑下來,地麵也有點濕。剛才的黴味,更證明平時不大可能來人。那麼,這腳印是誰的?
一定是有人,一直在監視著這裏。
監視這裏的,除了丞相的人還能有誰?而且這人隨時可能取走田夫人的性命。他隻覺得頭皮一炸,順手操起手上的火叉,起身就朝外麵衝去。
刺客近在眼前!
楊易心急火撩,一個箭步衝出廚房。現在田夫人正在生產,雖不知以前他為什麼不動手,但現在要動手,實是天賜良機。一時間,他已嚇出一身冷汗,緊緊握住了手裏的火叉。
人剛衝出廚房。迎麵刮來一陣寒風。江南的冬風雖冷,但並不烈,但這陣風卻霸道無比,刺得皮膚生疼。楊易心頭一凜,猛地抬起頭。
他剛抬起頭,一塊方方的物事突然向他頭頂激射而來。這塊東西黑糊糊的,但聲勢驚人,楊易眼角餘光掃到,將身形一閃,火叉順勢一擋,隻聽“啪”的一聲,粉末四濺,竟是塊瓦片。
有些碎末濺到楊易臉上,火辣辣的疼。但他仍然直直的盯著屋頂,不敢懈怠分毫。這人竟然用瓦片來偷襲,顯然以為自己發現了什麼,心慌之下才隨手揀了當做暗器阻攔。雖然敵暗我明,但對方同樣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隻要集中精神把刺客拖到這裏,田夫人就不會有事。
“呼,呼,呼。”屋頂上麵,兩片瓦塊又是淩空飛來。楊易橫叉欲擋,剛欲一舉起,卻是心頭一寒。在瓦片的呼嘯聲中,竟有尖銳的暗器聲響。
這人竟然在瓦片中夾了暗器。
他腳一點地,人像在水麵飄過,朝院子左側疾閃。兩塊瓦片裹著暗器,砸在地麵的積水中。“砰砰”兩聲,積水和碎片一起飛了起來,朝四麵濺落。
任你手眼通天,用暗器也想傷我分毫。楊易擦了擦幾滴濺在臉上的汙水,眼睛卻依然警惕地看著四周。如此對峙下去,他也知道對田夫人不好。但小碧已是難產,他卻一無所知。總覺得再危險,總沒有把這個刺客放走危險。可如此僵持下去,敵人居高臨下,被動挨打也不是辦法。他深吸口氣,正待飛身而上。
“楊大人,楊大人,楊大人……”
楊易怔了怔,這是田夫人的聲音,她在叫自己?也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空中斜飛的細雨似乎沾上了膠水,下落得緩慢無比。風本來小了下來,但好歹還能感受到點點涼意。此時竟突然停了,整個空氣也似變成了一潭死水。楊易大為詫異,四下一望,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江南多雨,方閩自然也不例外,屋頂都由連密的青瓦鋪就,這樣既透風又防潮。此時的屋頂,無數片青瓦竟詭異的飛了起來,如一片蝗蟲一般在空中亂舞。這片蝗蟲在空中頓了一頓,如同得到什麼命令一般,“呼”的一聲,竟同時朝楊易疾飛過來。楊易大吃一驚,雙足在廊柱上一蹬,人如利矢,讓過那些瓦片,身子一震,頓時衝天而起。身在空中,他一拍屋簷邊一塊突起,似慢實快的朝瓦麵上落去。人一落在瓦麵上,一顆心卻沉向了穀底。
刺客是個高手。
一個擅長屬性攻擊的高手。
武者七段以後,可以溝通天地之力。這點吳明自然能夠辦道,但吳明更注重的是心性的培養,以及對身體的鍛煉,而對溝通屬性力傷敵之類並不擅長。打個明顯的比喻,一般人到了十歲,都可以舉五到六斤,其中一人天天鍛煉,希望能舉得更重。但也有人不願意鍛煉,想的是如何舉起這些重量去砸人,他們鍛煉的方式,就是如何利用這點力量,使自己砸得更準,更狠。這就是兩個極端。
不過這也不能怪吳明。軍中的高手,多半走的是鍛煉身體的路子,因為萬軍之中,時常有些流矢冷箭。你就算天時,地利等各類因素都用上,一口氣最多隻能殺幾十人。但如果不小心中了冷箭,那就一命嗚呼了。
人還沒站穩,就隻聽得“砰”的一聲響,瓦片齊齊飛揚,在淩空亂舞的瓦片中,一道人影裹著一股厲風,直取立足未穩的楊易。
太快了,快得楊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危急之中那裏還顧得看個仔細?他輕喝一聲,棄對方刺向印堂的長劍不顧,火叉一舉,一個舉火燎天,讓過對方劍勢,斜斜插向那人的胸口。這已是兩敗俱傷的招數。這等以命搏命,自然是在情況不利的情況下做的。那人雖然是個黑衣衛,也存了必死之心,但楊易隻是個六段後期,而小碧難產,估計不動手也活不過今晚,所以更沒必要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