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棋10(2 / 2)

也許,這又是吳明那小子設的一個棋局。所謂當局者迷,薑環身在局中才上當吧。

他苦笑一聲,朝自己府邸走去,一路仍在想著各種可能。

國師府建在城外臨海的一座小山上。這裏隻有一條小道可以上山,山頂就是懸崖,懸崖則靠海。附近幾乎沒有人來,很是偏僻,國師府就建在這座懸崖邊上。優露莉沿著仄仄的山間小徑朝山頂走去,一路東張西望,心情也好了不少。國師府是用大理石鑄成,而這小徑也是由大青石鋪就。雖然平時少有人來,但帝國卻專門雇了人來照顧這座小山。此時雖是冬季,小山上仍是鬱鬱蔥蔥,花團錦簇,美不勝收。走了約莫一柱香的時間,就見到前方森林中露出一個白色的圓錐狀屋頂,隱有海浪聲傳來。

這是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聲音,聲音並不大,甚至十分輕柔。但優露莉卻知道,一旦遇見漲潮的時候,這聲音卻如萬馬奔騰。師傅每次休息完畢,總愛呆在懸崖邊望著北方。

她說她在聽海。

優露莉提著小木箱到了門口。就見到有個人頂著個草帽在院子裏專心地修理花草。說是花草,其實也就是萬年青。這東西全是師傅從以前的靈風閣移栽過來的。大概照料得好,碧綠的葉子整齊的排成幾行,象一幅工筆繪製的圖畫。

聽得響動,那人轉過頭來,笑道:“小師妹麼,今天你怎麼來了?”

說話的人是久持,盡管四下無人,他仍是罩著個麵巾。平時陪在師傅身邊的,也就大師兄久持多一點。沒辦法,大師兄雖然也是戰將,但由於練岔了氣,那臉卻坑坑窪窪。以他現在這樣子,出入皇宮也確實有些不方便。

優露莉把手裏的小木箱放到腳下,抬頭望了望天上的驕陽,道:“師兄,師傅起來了吧?”

師傅雖然是宗師,但作息時間仍是很有規律。午睡,打坐這幾個時辰是雷打不動的。現在算算時間,師傅應該已經起來了。果然,大師兄笑道:“剛醒來,正在後麵懸崖上聽海呢。”

“哦,那我把檀香給他送去。”她向大師兄點了點頭,提起小木箱,一路朝後院走去。

國師府的後院沒有圍牆,就是一片亂石,然後是懸崖,下麵海浪滾滾,驚濤拍岸。轉過幾個彎,海浪聲陡然大了起來。師傅正站在一角大石上,滿頭青絲迎著海風肆意飛揚,身子卻如標槍一般的一動不動。優露莉吞了口唾沫,小意的叫了聲:“師傅。”

師傅的愛和父親不一樣,她不但律己甚嚴,對弟子也是如此。尤其對自己,更是如此。優露莉每次見到師傅,心頭總有些惴惴不安。

“哦,小莉來了。”師傅的聲音如海浪一般,飄渺而來,模模糊糊的。也沒見她怎麼做勢,就這麼直直的飛了過來,落在了她麵前:“可是已到八段了?”

優露莉低下了頭,小聲道:“沒有。”

“那你來做什麼?還不去用功?”

這話裏的責怪意味任誰都聽得出來,優露莉有些委屈。八段豈是那麼好到的?她仍是低著頭:“弟子是來給你送檀香的。”她說著,雙手高舉,把小木箱遞向了師傅。

“是你阿爹叫你送來的?”

“是,”

按宗師的壽命來算,師傅正值青春妙齡,自己每次來送檀香,師傅都會問這麼一句。優露莉很好奇,師傅豈會記不住這等小事的?但她仿佛確定什麼似的,似乎百問不厭。

師傅打開箱子,翻揀著裏麵的檀香,歎口氣道:“你阿爹倒是費心了。”

優露莉道:“他們還要我來問你的傷勢……”

師傅翻揀檀香的手停了下來:“他們?不光你阿爹?還有你姑父和希烈那老家夥了?”

“是。”

“這麼說,他們是想出征了?”師傅喃喃道:“最後他們決定出征沒有?準備打誰?”

優露莉搖了搖頭:“沒有,她們擔心你身體。”

師傅突然笑了起來,清脆的聲音如一道銀鈴響起。優露莉卻是心頭一緊,她知道,那是師傅發火了。果然,師傅冷冷道:“一幫沒用的廢物,整天就把希望寄托在我一個婦道人家身上。”

這聲音冷得像冰,優露莉和她站得近。隻覺一股冷意撲麵而來,冷颼颼的如同刀鋒。她連忙開解道:“不,不是。阿爹曾說,這次不出征,烈帥考慮到這是波斯人和明……吳明設的局。”

“這老家夥還算機警,也聰明,知道先打波斯。”頓了頓,她似乎聽出了優露莉語氣的不自然:“如果真是設的局,那麼波斯公主身亡的消息是假的了?”她說著,抬頭朝優露莉看了過來。

師傅的麵目,一直煙霧繚繞,模糊之極。但優露莉卻覺得那兩道目光盯著自己,竟似無所不能,更欲洞砌心肺。她的頭不由低得更深了。

過了良久,師傅才歎了口氣道:“小莉,去那邊石頭坐坐,為師今天想和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