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吐了一口氣,知道左憂暫時沒有危險。那知這口氣還沒吐完,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身上傳來。他心下一驚,自己慌不擇路之下,竟然滾到了江水中。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現在落水,對周圍的事物更是一無所知,情況糟糕之極。右手本就受了重傷,江水一泡,更是刺痛難忍,整條手臂都感到了麻木。他咬了咬牙,左手一撐江邊的淤泥,正欲翻身而起。卻覺得自己脖子一緊,被一雙大手死死掐住了。有個人陰森森的道:“吳大人,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這人聲音極是熟悉,吳明慌亂之中,也沒心情辨認到底是誰的聲音,現在右手受傷,隻得用左手反手握住對方手臂,使勁和對方較力。好在那人在水中呆的時間過長,身體本就沒怎麼活泛開,又被吳明踢了一腳,右手也自麻木。他雙手之力雖然甚大,一時間半會,卻也奈何吳明不得。
眼角看去,卻見左憂左擋右閃,和另外一個刺客戰得正歡,兩人打得興起,勁氣四溢,激得江水四濺。左優是馬上將軍,步下刀本非他所長。但那刺客在冷水中呆得久了,力量大減,一時竟鬥了個旗鼓相當。隻是左優不時朝這邊看來,大概見吳明和另外一人在岸邊翻滾成一團,所以極為擔心。看到這一幕,吳明一陣氣苦。說好替他押陣,倒頭來自己倒落入敵手,落了個九死一生之局,這臉可丟大發了。
從對方雙手傳來的力量越來越大,吳明隻覺眼前金星亂冒,口幹舌燥,隻能苦苦支撐。好在這家夥力量雖大,卻大得有限,兩人現在都失了武器,一時間竟僵持不下。那人不能鬆手去揀武器。
這次隻是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一旦吳明得脫,再想有這樣的機會,那簡直是做夢。
這時候,耳中突然傳來左憂的喊聲:“來人,有刺客,吳大人遇險。”
他喊得很響,隻是江風很大,濤聲也響,也不知有沒有人聽到。吳明張開嘴也想喊,可是剛一張嘴,那人突道:“小昌,別和那家夥糾纏了,過來把吳明小兒一刀剁了。”
剛才手忙腳亂,吳明也無暇去分辨對方的聲音。但這句“小昌”一出,吳明一下記起來了。四年前廖剛帶自己去見薑環時,就是這個叫“小昌”的親兵引自己去的。如果換成平時,這麼個親兵實難讓他記得如此之深,但那幾天對吳明來說就是夢魘,小昌這個人,他自然也刻進了腦海。這喊話之人,吳明更是記憶深刻,竟然是薑環!
他想也不想,咬牙切齒道:“原來是你這老小子,薑環!”
無數次午夜夢回,想起何藝那梨花帶雨的臉,那仇恨更是曆久彌新。隻是他也知道,廖勝隻是個精蟲上腦的廢物而已,青庭的那場陰謀,幕後策劃者定是這薑環無疑。所以他最想殺的人,不是廖勝,卻反而是薑環。隻是薑環對吳明同樣是恨之入骨,他冷冷道:“魯工子開眼。曹督,麾下的兒郎們,我今天給你們報仇了。”
他幾乎是喘著粗氣說的,盡管吳明眼冒金星,耳朵裏更是“嗡嗡”亂響。卻也能聽出他語氣裏的切骨之恨。當初吳明在繼玉森林裏殺了個叫曹烈的光頭,更由此發現了中西與南蠻勾勾搭搭,妄行獨立之實。也為後來的青庭之變埋下了伏筆。看來,當初薑環支持廖勝殺自己,也與曹烈有關。他與這個副總督到底什麼關係?
薑環緊緊掐住吳明的脖子,吳明左手則抓住對方右手,努力瓣開,兩人相持不下。小昌被左憂纏住,也是過不來,雙方拚命用力。吳明隻覺得眼前金星亂冒,右半邊身子都麻了,也許流血過多,眼前金星亂冒,身體越來越乏力,呼吸越來越困難。如此下去,恐怕真被他掐死了。
離奇死亡,吳明也多少知道一些。比如秦武王贏蕩,和人比力氣,舉鼎,砸斷了腳,大出血而死,晉景公姬孺,上廁所掉進糞坑,淹死。古希臘悲劇之父埃斯庫羅斯,被空中掉下來的烏龜砸死等等,看來自己要被活活掐死了。
也許自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被掐死的八段後期高手吧。他隻覺得眼前發黑,心中仍是不無自嘲。不過薑環在重重包圍中,也算殺了自己,他肯定也跑不脫。小藝的仇自己總算親手報了,還算不冤。
正準備放棄之時,猛地聽到有人喝道:“大膽賊子,還不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