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繭3(1 / 2)

第四十節

月色如銀,透過窗口照射進來,為她披上了一層神聖的薄紗。她的整個身子,也有些朦朧,在月色中,宛然若仙。吳明心頭震撼,幾乎說不出話來。

過了半晌,吳明才把她攬進懷裏,喃喃道:“小藝,苦了你了,謝謝你。”

玉人在懷,感受著這熟悉而又陌生的溫度。他腦子裏回蕩著的,卻是出征伊始,祝玉清對他說過的話,“殺道隻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我們的目的,隻是讓更多的人少受苦,如果一味追求以殺止殺,反墮入誤區了。阿明,你外出征戰,不論戰爭多麼殘酷,心中終不能失了仁者之心。這個‘仁’字,才是最終的目的。”

兩人一顰一笑,無不惟妙惟肖,但話裏的內容,卻各有千秋。玉清性柔,溫婉如水。那是柔到骨子裏的一種婉約,一種胸懷。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有上述一番話,勸導自己少造殺戮。單看外表,小藝和她幾無區別。但吳明卻知道,懷裏這個女子,外表雖仍柔弱,內心卻堅強如冰,剛烈如火。從小的孤苦與磨難,讓她把人世看得更透徹,更清楚。如今脫胎換骨,說出上述一番話,也就不足為怪了。

何藝一呆。別看她侃侃可談,舌辯滔滔,其實上述道理,已在她腦海裏醞釀許久。為說服吳明,她更準備了萬千說辭。那知稍微一說,丈夫略做掙紮,就不再多提,似乎頗為認同。她念頭一轉,頓時明白大概。歲月悠悠,四年的時間,實在改變了太多,麵前這個男人,也早非昔日阿蒙了。想到這裏,她隻覺一片甜蜜,在吳明懷裏眯上了眼,喃喃道:“吳大哥,小藝覺得,你心跳比四年前有力多了,連肩膀也似寬闊了許多。”

吳明早有些心猿意馬。這話一說,可比任何情話都來得有效,眼見何藝趴在自己懷裏,肌膚如雪,脖頸如玉,星眸更是半睜半閉。他那裏還受得住,大嘴一張,照準那紅豔豔的小嘴,就欲蓋將上去。

堪堪觸及,何藝突地把他推開,嬌喘細細:“吳,吳大哥,原諒我。這四年來,一直是思庭陪伴著我,我實在,實在沒準備好。”

吳明吃了一驚,但轉念一想,頓時明白過來。小藝雖和自己做了夫妻,甚至還有個兒子。但周公之禮,卻不是真正的兩情相悅。四年前的那個晚上,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她如此抗拒,也在情理之中。

推開了吳明,何藝也有些後悔。她隻覺得麵皮發燙,心頭“咚咚”直跳,急聲道:“我去看看水燒好沒,我們也好清洗一番。”

話一出口,才發覺這話更有歧義。她也懶得解釋,連忙推開門,一路碎步,急急跑開。

眼見她跑了出去,吳明呆了半晌,不由笑出聲來。剛才那一刻雖短,但他卻觸到了真實的何藝,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百靈聖母。不過何藝說要清洗一番,確實沒錯。他和楚天行大戰,早已是衣衫盡碎,後來雖在戰場上隨便剝了件衣服套上,但總有些不類。經她一說,隻覺得滿身沙塵亂鑽,粘糊糊的極為難受。

幾個通紅的燎爐,把屋子裏熏得溫暖如春,紅彤彤的如同洞房花燭。熱水其實是現成的,下人早就備好。何藝稍微整理了下,才收拾心情。從一間屏風後探出了頭,臉紅紅地道:“吳大哥,過來吧。”

轉過屏風,吳明四下張望。這是一個十幾平的小浴室,三個花鳥屏風把這裏另行隔成一個小天地。毛巾、木瓢、皂角等洗浴用具應有盡有,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一個木架上。正中放著一個半人高大浴桶,裏麵的水正冒著騰騰熱氣。

室內,還有一股淡淡清香。這香氣吳明十分熟悉,正是何藝的。

小藝愛潔,想必經常在這裏沐浴吧。他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氣,正欲寬衣,突地一驚。何藝正在一旁,這樣做豈不唐突?他有些遲疑地道:“小藝,我好了,你……”

何藝理了理鬢邊的發絲,輕聲道:“吳大哥,四年前你不也是我照顧的麼?怎麼現在反而生疏了,難道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

吳明砰然心動,還待推辭。何藝上前一步,捋起袖子試了試水溫,“不冷不熱,正好合適,我來替你寬衣吧。”

她是側著身子對著吳明的,在通紅的炭火映照下。她雪膩的臉蛋,以及天鵝般的頸項都染上了一抹醉人的酡紅。看來這話說出來,她也十分羞澀。

吳明更為局促,趁她不注意,連忙脫了上衣,“呼”的一聲跳進了浴桶。水花四射,濺了何藝一身。後者大為嗔怪,正想說他兩句。抬起頭來來,卻是小嘴大張,嚇得呆了。吳明的上半身,到處是傷,這些傷痕有大有小,大多還很新鮮。最刺眼的是右肩一條疤痕,從脖頸一直拉到腰腹,約有一肘之長。

那是薑環偷襲留下來的,本已好了個七七八八。但今日和楚天行舍命相搏,傷口又崩裂了,隱有血跡流出。何藝心頭一痛,鼻子一酸,幾乎又要流淚。這傻大哥,一路西行,不知受了多少苦。她輕聲道:“你等等,我去給你拿點金瘡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