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車共挽2(2 / 2)

她肌膚如雪,眉黛如山,略微緊皺的眉頭,更增幾分楚楚之態。三年的時間,變化最多的,就是小靈了吧。那個天真浪漫的少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貴不可言的少婦。可看到她滿身朱紫,富貴榮華,那顏達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心頭湧動的,隻是一股淡淡的悲傷。

她要的快樂,我有能力給予麼?

他搖了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拋之腦後,扶起軒轅靈在一旁的桌子邊坐了下來。才剛坐下,才發現桌子上還擺著幾大盤食物。一盤是烤全羊腿,大概是放的時間稍有點長,金黃色的油脂已經凝固了,像裝在琥珀裏的標本。其餘的,都是一盤盤肉食,五花八門,常見的,不常見的,應有盡有。那顏達大怒,轉頭對門邊的侍女吼道:“我不是專門吩咐過,娘娘的飲食,一律按南方的風格置辦麼?你們難道是聾了,安敢抗命。”

那侍女被嚇得身子一抖,撲在地上張皇大叫:“陛下饒命,陛下饒命。”一邊說著,連連磕頭不止。

軒轅靈輕輕歎了口氣,勸阻道:“達哥,如今國家烽煙處處。再要運送蔬果,花費的代價實在太高。我軒轅靈雖一介女流,卻也不想讓因自己一頓飯食,而花費巨靡。這肉食,是我主動要求上的,與他們無涉。”

蘭寧地處東漢以北,除了天陰山外,四周都是茫茫的幹比噶草原。和京都比起來,這裏不但氣候天差地別,就連飲食文化,也大不相同。軒轅靈的甫至蘭寧,就害了水土病,不但全身無力,就連吃點東西,也是上吐下瀉,身子一日不如一天。這可急壞了那顏達,四處延醫問藥,還派專人從東漢購買時鮮蔬果,快馬送至蘭寧。軒轅靈在他悉心照顧下,這才慢慢好轉。

不過現在東漢分裂,南北二漢忙於內戰,南方已是烽煙處處。邊境的互市,隨著戰爭打響,也消失無蹤。而蘭寧以東是日澤拉,現在雙方敵對,已是商旅斷絕。以西是西地小國,倒是可以考慮,但蔬菜水果之類,並不耐藏,繞道西地,不說西北三省戰事正酣,路途更加遙遠,就算僥幸收到一些蔬果之類,等到了蘭寧,大多就變質腐壞了。所以軒轅靈才有一頓飯食,花費巨糜之說。想想也是好笑,堂堂西蒙皇後,因為戰爭,想吃點故鄉的食物,已是難上加難,成了一種奢望了。

“可是。”那顏達張了張嘴,還待再說。軒轅靈從桌子上操起一把小刀,從烤全羊上麵割下一小塊肉,小心的嚼著,眉頭緊皺,艱難地笑道:“我吃得下,不用擔心。”

見那顏達仍是滿臉擔憂地望著自己,她展顏一笑道:“‘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達哥,你雄才大略,不想讓我背負一個禍亂江山的罪名吧。”

見她痛苦的吞咽,卻反過來安慰自己,那顏達心頭百味雜陳,卻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他轉過頭,對那侍女吼道:“把這些肉食全部撤下去,重新換熱乎的來,沒見都冷了麼?”

那侍女磕頭如搗蒜:“是,是,是。”手忙腳亂的爬起來,飛也似的朝外麵跑去。

他轉過頭,把軒轅靈正在叉肉的手一把按住,兩人互相對視,一陣默然。過了許久,那顏達才沒話找話的道:“念祖和司漢二人,都還好嗎?”

軒轅靈這個正室可敦也算爭氣,兩人結婚三年多,連續給那顏達生了兩個兒子,一人取名那顏念祖,一人叫那顏司漢。名字都是軒轅靈取的,那顏達也不是笨蛋,名字裏的涵義,他多少知道一些,但他卻沒有改掉兩個兒子名字的想法。念祖,司漢,隨他去吧。如果能讓小靈心頭有些寄托,一個名字算得了什麼?他們終究是我那顏達的兒子。

提到兒子,軒轅靈終於露出一絲笑意,母愛的光輝在臉上泛濫開來:“晌午吃了點東西,兩個小家夥就睡著了,正在床上躺著呢,達哥要不要進去看看?”

那絲笑意倏然一閃,如春花乍放。那顏達不覺有些恍惚,依稀回到了三年前,她對自己巧笑嫣然的樣子。心頭也有些高興,笑著應道:“小孩子要長身體,讓他們多睡會吧,還是別打攪了。”

兩人又隨便拉了些家常,過了一小會。剛才那侍女高聲道:“陛下,娘娘,飯菜好了。”

那顏達頭也不回:“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