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攻為守1(1 / 3)

第十八節

又到了傍晚。

夕陽斜射下來,駝關城牆上也似有火在燃燒。那妖冶的紅色刺人眼球,灼人心肺。大凡險峻關隘,多是倚山而建,據地利,攬雄偉,駝關這座軍事堡壘自不例外。此城依山而建,黃茫山高聳如雲,十幾米高的城牆尤如刀切,城高山險,望之生畏。天氣很好,一片碧藍,夕陽西下,冬風帶來的,不光是縷縷寒意,還有響徹雲霄的喊殺聲。無數北漢士兵在隆隆的金鼓聲中,沿著雲梯螞蟻似的朝駝關上爬,又餃子似的朝下直落。

駝關是東漢諸多省都,唯一用關命名的。其險峻程度,李源早有耳聞。他縱橫疆場十幾年,南征北討,什麼樣的城防沒見過?這座城市再險峻,能有雙山關險麼?等他真正趕到駝關城下,才知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不光是他,整個北漢都錯了。

何嘯天奸猾無比,這幾個月且戰且走,雖放棄了大片土地,但主力卻幾乎未損。與其說是他被朝廷攆到了駝關,還不如說是他一次偉大的,成功的戰略撤退。據探子回報,開戰以來,駝關天天都有大車小車的進進出出,依估計,裏麵的糧草夠守城士兵吃個幾年都沒問題。而城內自帶地下活水,不虞水源斷缺。李源又看了一眼前仆後繼的攻城部隊,心頭卻升起了一片陰鬱。這那裏是朝廷帶兵困住了何嘯天,分明是這老家夥用此城拖住了朝廷主力。

“噹——噹——噹——”

隆隆的金鼓聲驟然停下,變成了沙啞的鳴金聲。每天都重複著相同的事,這鳴金收兵的鑼聲也變得有些有氣無力,聽著就像個任性的怪物,對著駝關的賭氣嘶吼一般。

攻城部隊恨不得爹娘少生了兩隻腿,潮水般的撤了下來。李鐵搖了搖頭,以對方這種城防,兼且兵精糧足,士氣高昂,就算再攻一個月同樣無濟無事。不過他帶的近三萬部隊全是騎兵,攻城戰插不上手,也不好妄加評論。畢竟,這十幾萬軍隊的主將不是他李源,而是東北路總督趙無能。

李源拉轉了馬,提著丈八長矛準備回營。還沒走兩步,就見一騎飛奔而來。這騎士來得甚急,老遠就在喊:“李將軍可在?”

這人叫趙先鋒,人生得很是高大,但他並不是先鋒,隻是趙無能的一個親兵頭目。但李源卻知道,這家夥是趙無能的子侄,來軍營鍍金而已,以佐升遷之資。李源臉上勉強堆起笑,迎上去道:“這不是趙兄麼?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趙先鋒也不下馬,笑容可掬的道:“李將軍客氣了,督座請你過去,有要事相商。”這李源雖看起來是個大老粗,但從不把他當個小小的親兵對待,也不擺譜拿架。趙先鋒閑暇有空,經常到李源處喝酒,這一來二去,兩人已是極熟,所以也沒那些虛偽客套。

一聽趙無能有請,李源不敢怠慢,打馬就朝外行去。趙先鋒落後半個馬身,綴於其後。眼見四下兵丁來來往往,卻無人注意。他壓低了聲音道:“督座現在心情非常不好,李將軍等會小心些,別觸了黴頭。”

這就是主將身邊有人的好處了。李源轉過頭,咧嘴笑道:“多謝趙兄提點,改日請你喝酒,我這裏剛好還有壇窖藏了二十年的膏腴紅。”

趙先鋒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那麼,那麼小將就卻之不恭了。”軍中是禁止飲酒的,雖在高層將領之間流於形勢,但終歸是軍規。

兩人對視一眼,如兩隻偷腥的貓兒一般笑了起來。

趙無能心情是不好,而且心情是很不好。

李源到達其帳外時,就聽到總督大人正在營帳裏大發雷霆,“飯桶,廢物”之聲不絕於耳。他一個激靈,連忙翻身下馬,朝營帳跑去。剛至門口,還未及稟報,就聽“噗”的一聲,一個黑糊糊的物事撞破帳簾,朝他兜頭蓋臉的砸將過來。李源嚇了一大跳,虧得他早有準備,兼且身手靈敏。百忙之中側身讓過,順手一撈,卻是一隻酒壇子。他不由苦笑一聲,大聲道:“末將李源,拜見趙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