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攻為守8(1 / 2)

第二十四節

以前在雙山關,朝聞金鼓,夜宿號角。雖然極為艱苦,但卻覺得十分塌實。這四年來,天下狼煙四起,而朝廷反與東蒙有了盟約,以前壁壘森嚴的雙山關,如今形同虛設。而自己,也成了一員閑將。

然人非草木,豈能與刀兵等同視之?丈八長矛鋒利依舊,自己的心卻早已鈍了。朝廷不趁北蒙分裂之機,把雙山關以北的國土收回,卻反而提兵西進,進犯中西,自己縱算不滿,又能奈何?

李源搖了搖頭。山河崩壞,江山已改,同胞相殘,饑民遍野,往昔寇仇反成盟友。這等現狀無力改變,唯一能改變的,就是自己。是該退伍了,這打來打去,早失去了從前的味道,自己不願意打,那就隻有卸甲歸田,盡讓他們折騰去,不管將來誰統一的大漢,誰坐穩了江山,都與我沒有絲毫關係了。

他又歎息了一聲,有些茫然的望向了天空。西北風正急,碧藍的天幕下,有著幾絲潔白的雲,在料峭的冬風中,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東邊飄去,越來越遠,而西邊的盡頭,卻有更多的白雲冉冉而來。

李源騎在戰馬上,默然無語。這是畏戰麼?都說四十不惑,正是明事理,辨是非的的年齡。可誰知道,堂堂黑旋風,如今心頭一片茫然,還起了厭戰之心?也許,是因為自己成家了吧,師蕊那小家夥,自己也該多陪陪她了。

想起寶貝女兒,李源的嘴角出現了一絲笑紋。這種笑意是發自內心的,與戰場上的猖狂大笑,同僚間的虛偽奸笑自不相同。這笑意也就是他看見家人才可能出現。以前是三人,現在也就兩人了。四年前,李鐵以其母病重為由把李源召回了京都,雖有挾其歸順之嫌,但卻並未說謊,李源之母身體確不大好。中興二年秋,也就是南漢複興二年之際,其母撒手人寰。李鐵為安其心,又為李源張羅了一門親事,就是北漢禮部員外郎溫波之女溫菡韻。這門親事政治色彩濃厚,起初,當事兩人都十分不願的。但隨著時日漸長,兩人日久生情。尤其是女兒李師蕊誕生後,夫妻二人恩愛和諧,已有些夫唱婦隨的味道。

一想起那個家,李源思緒越發不受控製,有些醺醺然。隻要自己堅持,消極怠戰,太尉定不敢讓自己帶兵。一旦交出兵權,就沒了問鼎家主的基礎,就算和自己一向不對付的兵部尚書李衛,也絕不會再行刁難。以後回到京都,陪陪妻女,把這幾年虧欠她們的補償回來。這種結局雖有些無奈,但總比殘害同胞強。

規劃得再好,總得等戰事結束,他又把思緒轉回了當前。求援信上說的,豐台糧倉之危,是由於南漢鎮東將軍吳明鼓噪難民圍困的結果。趙總督雖然派了兵,但對這個理由嗤之以鼻。李忠無能,陳姚民謹慎,這封信不過是兩人誇大其辭,以求援兵的手段罷了。至於信裏說的南漢軍隊,根本是子虛烏有的事。但李源卻不這麼認為。陳姚民在雙山關以善守為名,其人謹慎自持,他最多在措辭上添油加醋,絕不可能憑空捏造。

所以,信中所言,應該大部分是真的。

那麼,吳明現在,肯定就在豐台城下。

兩人在南征軍同生共死過,也算患難之交。對於吳明,他李源了解得更多。這個鎮東將軍不但胸懷仁義,英勇無敵,而且機智絕倫。否則,豈能帶著幾千殘部返回南寧?不過,他能帶過來的人肯定不多,能夠攪出這麼大聲浪,多半是借難民之助,這百靈聖母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