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下去,越說越僵,保不準把眼下這對翁婿說反就反了。孫雲龍看不下去了,連忙跳出來打圓場:“何總督,消消氣。這些都是你們憑空臆測的,再說了,幹比噶的戰事消息,我們今天也才得到。丞相遠在南寧,不可能提前知曉,更不會做如此周密的安排……”
他話還未說完,何嘯天銅鈴似的雙眼一瞪:“不可能,屁的不可能。那顏達一受傷,誰都知道以後的戰事將對西蒙不利,以祝老兒的精明,他會看不出來?嘿嘿,他把吳小子留在西北不動,恐怕就沒安什麼好心。好計策呀好計策,這蘭寧之圍我們是不得不救,一旦出兵,你孫大都督要帶主力回去,那就隻能是吳小子和我出兵了。如今中西未穩,這樣既可以拖住吳小子回去處理中西事務的腳步,也可以借此戰來削弱我們兩人,真正的一石二鳥。”
孫雲龍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長歎口氣,什麼都沒說。何嘯天揮了揮手,對孫雲龍道:“好了,我們翁婿要商量軍機了,你反正也幫不了什麼忙,先去歇著吧。”
這話也太過失禮,倒是孫雲龍早習慣了何嘯天的言談無忌,站起來道:“好吧,那我先告辭了。”說完,徑直朝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他轉過頭來,看著吳明道:“吳大人,記得我對你說的話,凡事以穩為第一要務,老夫拜托了。”
吳明掃了一眼麵色木然的何嘯天,正不知如何接口。孫雲龍已掉轉頭,有些落寞的朝外麵走去。此時天已擦黑,暮色漸隱,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道韻才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道:“何老兒,我也該告辭了。”
何嘯天對他可不敢大意,連忙道:“大師坐坐無妨,如果覺得無聊,我可以多給你上點好酒。”
道韻搖了搖頭,臉色一正道:“何總督,你我之間至交多年,但老道仍得提醒你一句。”
何嘯天道:“大師請講!”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們和東西二蒙結盟也好,利用也罷,這些都無傷大雅,但千萬不可向其稱臣割地。否則,就算以後真的一統,要想再從冷月峰把曾經的地盤要回來,勢必難如登天。師傅那邊,就算是我也沒辦法偏幫於你。”
吳明心下一動。聖地看起來風光無限,其實要維持這種規模,仍需要地盤和人。因為武者再厲害,終究是普通人練上去的。一旦少了群眾基礎,沒了新鮮血液注入,其影響力和實力都會漸漸減弱,甚至大打折扣。南漢北漢鬥得再厲害,對於蒼鬆亭來說,都是內部爭權奪利罷了,這些聖地都能容忍。可若公然投到敵對國家,把地盤和人民也捎帶了去,年長日久,這塊土地就真成了對方的勢力範圍,這卻是他們不能接受的。
丞相料定何嘯天不敢挺而走險,投向東蒙,肯定也看到了這一點。
何嘯天也是正色道:“何家在西北屹立千年,就是靠的敢拚敢打這塊金招牌,豈能在我手裏砸了?我何嘯天縱橫西北幾十年,什麼做得,什麼做不得,心裏還是有數的。還請大師放心。”
道韻笑了笑道:“如此就好,剛才我在這裏,無非就是打個圓場,做個和事姥而已。可老道對軍政之事一竅不通,就不再出乖露醜了,告辭。”說完,也不等何嘯天挽留,也是徑直朝外麵走去。
走到門口時,他也轉過頭來,有些捉狹地眨了下眼:“都說,人在臨走之時,交代的事很容易讓人記住,何老兒顯然是深諳此道的高手。如今老道鸚鵡學舌,吳大人可要記好了。”
吳明不由失笑,但仍是恭敬的行了一禮道:“大師請講。”
“此間事了,吳大人得空,請盡快去格汗一趟,於國於己都有好處。”
去格汗?這事老早和艾絲特說好的,道韻怎麼知道了?是了,為枯木續命,這是大事。他和酒道士剛從波斯回來,肯定也知道了。枯木肯定等不及了,所以請他傳話的吧。隻是這於國於己的好處,吳明雖略有些明白,但也不求甚解,正想再問問,道韻已“哈哈”一笑,大步隱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