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皇宮應建在城內,又稱內城,方便士兵拱衛。又或應建城東,以示紫氣東來,皇家無極之意。可南漢帝宮則不然,它是在原南寧基礎上擴建的,太後玉口欽定,定址城西。選址的時候,曾有大臣建言,說西方乃日落之地,又主金,重殺伐,建之不祥。太後反駁道:“日薄西山,正乃我朝處境。如是,正應臥薪嚐膽,勵精圖治,以刀兵複故土,何為不祥?”
三人在帝宮前下了馬,早有幾個衙衛上前迎接,其中一個道:“候爺,你可來了,我還打算今天去見你呢。”
那人正是魏方,吳明略有些驚訝:“怎麼,今天輪到你值守麼?”
謝川就任禁軍衙門指揮使之後,在太後的授意下,在內部拉攏分化,很是安插了一批心腹。魏方原為一路衛所使,自然難脫是非,可他老於世故,更不想草草站隊,在兩大巨頭間如履薄冰。後來實在推脫不過,就找了吳明投靠。魏方上前揮了揮手,後麵幾個衙衛得令向前,替三人牽了馬。他才向吳明施了一禮,苦笑道:”下官好歹也是個副指揮使,這等迎來送往之事,自然輪不到我來做。是娘娘得知大人要來,專程令我來接你的。”
魏方是吳明的人,朝廷上下都知道了,太後自也清楚。她讓魏方來接吳明,有示好的成分在內,更以示威的成分居多。吳明暗自搖頭,太後一介女流,性格上終究有些狹隘,好用計而又窮於心計,有時難免小氣了點。
吳明點了點頭道:“魏兄,太後在嗎?”
“在呢,大人跟我來。”
要進宮見太後,親衛自然不能跟去的。吳明在魏方的帶領下,進了帝宮,一路朝裏行去。天陰了下來,但整個帝宮金碧輝煌,並無絲毫影響。在陰暗的角落處,還點著常明宮燈,燈光在白玉鋪造的地麵閃耀著溫潤的光芒。一路行去,內衛穿梭往來,宮娥翩翩而走。再遠方,有嫋嫋霧氣升起,籠罩著朦朧的宮殿。檀木雕成的飛簷上雕龍刻鳳,玉石青瓦刻成的浮窗上彩繪飄飄。兩人沿著一條筆直的大道一路行去。穿過一個巨大的廣場,魏方站住了:“大人,再往後就是內廷,非得傳召是不能進的,屬下隻能送你到這裏了。”
他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大人,你可得小心啊。”
朝廷暗流激蕩,像魏方這種老油條,自然也感覺到了。見他滿臉緊張,吳明難得開了句玩笑:“放心,這次南寧之行,我是當和事老而不是當打手的。就職業危險性來說,前者要比後者安全得多不是。”
魏方苦笑著,滿臉無語:“還是大人想得開。”他突的麵色一正,臉上也堆上了諂媚的笑容:“哎呀呀,這不是小柱子公公嗎?我把侯爺帶來了,剩下的事,就得麻煩你了。”
吳明轉頭一看,就見三個太監正朝自己行來,中間那太監眉清目秀,年齡尚稚,但卻被後麵兩人以眾星拱月之勢圍在當中。不用說,這人自是小柱子了。
小柱子沒理魏方,但對吳明還算客氣:“是鎮西候吧?娘娘在禦書房等你,請跟我來。”
又是一陣穿廊繞柱,七彎八拐,就在吳明都快暈頭的時候,小柱子在一間大房子前站住了,高聲道:“娘娘,鎮西侯求見。”
“吳總督麼?進來吧。”
小柱子側身往旁一站,向吳明施了一禮:“侯爺請。”
走進禦書房時,太後正坐在書桌邊,給鷯哥籠裏的紅嘴鸚鵡喂食。那鸚鵡毛色鮮豔,個頭甚大,叫得正歡,太後把一個蘋果切成小片兒,一塊一塊的丟進去,它一邊撲棱著翅膀搶食,一邊叫著:“好吃,好吃……”吳明走到太後麵前,跪下道:“娘娘在上,微臣吳明有禮。”
“吳侯,起來吧,不用多禮。”
太後說著,將手中最後一塊蘋果條丟進鷯哥籠,鸚鵡一下用爪子按住,伸出碩大的鳥喙,一口把蘋果條吞進了肚裏。她看了看鸚鵡,又轉頭對吳明道:“吳候,你知道這鸚鵡是什麼品種麼?”
吳明順勢起身,卻被太後問得一怔,實不知他這話又是何意,他看了那鸚鵡一眼。那鸚鵡嘴呈紅色,羽黑褐,胸脯處卻有一條鮮紅的帶狀羽。此時已把整隻蘋果吃下,閉著眼,懶洋洋的倚靠在橫欄上打盹。他回道:“微臣才疏,實在不知。”
“其實也不怪吳侯才疏,吳侯一代雄傑,胸有山河之誌。這鳥也就怡情之用,玩物而已,如何能入將軍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