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退朝!”
隨著沙普一聲中氣十足的高呼,波斯百官不由麵麵相覷。都過了兩天了,今天皇帝還是盡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對大事要事一概以“知道了”三個字敷衍了事。帝國甫經動亂,這樣可有些不妙,可看著端坐在上麵的波斯皇帝,他們卻不敢多言。隻得三跪九叩,此起彼伏的道:“臣等給陛下請安!”
喊完了口號,他們恭恭敬敬的從地上爬起來,然後緩緩退後。待出了詢政殿門口,這才小心翼翼的轉過身,然後腳下不停,似慢實快的朝外麵疾走。
三皇子。哦,不,現在應該是波斯興隆大帝了。
“……大日三十一年,二王興兵為亂,攻入皇城,帝崩。山河失色,肇基欲墜。三王東,素有謙恭之姿,常懷孝悌之心。怒聞先皇崩殂,憤而起兵,清妖氛於宮牆,挽狂瀾為即倒……定年號為興隆……”
三天前,史官在興隆大帝的密切關注下,戰戰兢兢的在史書上如是寫到。孝悌謙恭的興隆皇帝在百官的一片恭賀聲中,如願以償的成為了波斯之主。
“陛下,該走了。”沙普繼續提醒。
波斯兩公五侯,這都是在政壇上叱吒風雲的人物。但一夕之間,死的死,逃的逃,僅剩一個拙於口舌的虎侯得以幸免,單憑這一點,就不光是謙恭能夠做到的。所以對興隆大帝的皇威,百官十分凜懼,並不因為他年齡偏小就小看了他。僅這麼一小會,大殿裏的人都走了個精光,頓時空空蕩蕩,鴉雀無聲了。
小皇帝愜意的躺在寬大的皇座上正在看一本書,此時胖臉上一片滿足,半晌搖頭晃腦的道:“隔岸紅塵忙似火,當軒青嶂冷如冰。烹茶童子休相問,報道門前是衲僧。”他轉過頭,看著沙普一笑:“你說這些漢人也真有意思,流傳下來的詩文細品下來,也是味道十足,往往能衍生許多意境。漢文字真是博大精深,窮其一生怕也難有所成呢。”
沙普在小皇帝很小的時候,就是他玩伴,對小皇帝的許多習性自然清楚。聞言不敢多說,走過來小心的為興隆大帝捏著肩膀,諂媚的堆著笑:“陛下英明神武,敢常人所不能,本就是天人,還還用窮其一生。”
“是忍常人所不能,叫你平時多讀書,偏不信,跟著我還學成個半罐水,真是丟人。”小皇帝嘴上雖說著責怪的話,但眼睛都笑得快成一條縫,顯然對這馬屁很受用,他眯著眼享受了一回,突道:“這皇座如此寬大,肯定是為我這種心寬體胖,兼且英明神武之人準備的,你看多合身,沙普你說可對?”
整個皇座寬近兩米,實與一榻等同,他就是再胖,橫向也不可能有如此跨度。哪怕他現在斜躺在上麵,說合身也有些牽強,但沙普那敢多說什麼,隻是道:“是極,是極。這位置本就是先帝為陛下準備的,自然合適得緊。”
“恩,越來越會說話了,一會去內務處領十個金幣。”
小皇帝很是高興,大手一揮,就禦口親封了這筆十金幣的賞賜。沙普頓時大喜,十分配合的再次跪倒在地:“謝陛下。”
小皇帝還是皇子時,他隻是個小小的侍衛隊長。大帝成了波斯之主後,倒沒為他開什麼特例,仍是個侍衛隊長,但身份地位卻大不一樣。也是,皇帝的親衛頭頭和一個落魄王子的親衛頭頭那能相提並論。這兩天,給沙普送禮的官員多了去了,十金幣對沙普來說,早就不放在眼裏,但這十金幣是皇帝賞的,你敢不放在眼裏麼?
所以沙普很高興,裝著打心眼裏高興。
兩人正在詢政殿說著話,這時有個內侍小跑進來,跪在下麵道:“啟稟陛下,虎侯到了。”
末底到了?對這個肱骨之臣,小皇帝還是很在意的,連忙道:“宣他進來。”
那內侍應了聲,然後緩緩退了下去。不過一會兒,末底捧著一大疊書牒類東西從外麵走了進來,進了大殿,納頭便拜:“參……加……皮下……”
他仍是吐字不清,這讓小皇帝很是惱火,如果不是這個原因,讓他當武侯也無不可。可一看到他膚色,聽到他亂七八糟的漢語,小皇帝隻得打消了這個念頭:“起來吧。”
見末底站起來了,他又問道:“不知虎候找我,所謂何事。”
虎侯指了指手中一大疊書簡,結結巴巴的道:“皮下……折子……泥的……批閱……大臣委托……”
三天前那場動亂,兩公龍侯俱已身亡,狼侯關在格汗大牢裏,至今瘋瘋巔癲。馬侯和蛟侯也成了逃犯。現在就一個虎侯還安生的呆在格汗,不但成了軍方之首,就連失了文公的百官也多少有些唯他馬首是瞻的意思,所以現在虎侯大人壓力山大。這幾天,百官都不敢麵對興隆大帝的淫威,托他來探聽口風的人多了去了,可他漢語又不好,這可把他急壞了,差點嘴唇冒泡。
聽虎侯說話,聽的人比說的人還累,眼見他說完了,小皇帝朝沙普努了努嘴:“你過去,把侯爺手上的東西呈上來。”
沙普應了聲是,下去接虎侯手中的書簡不提。小皇帝站起來,看著滿臉焦急的虎侯道:“你是怕我性格疏懶,朝政荒廢,這我都知道。但末底將軍,你這次錯了,我是故意晾這些人一兩天的,兩公叛亂,他大流士和居魯士家族就真的一無所知?沒一點責任?這也太無法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