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到大正書院前,吳明早已做好鼻青臉腫的打算,現在就算周子鴻拿出掃帚來攆他,他也不會覺得意外,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周子鴻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這也是他始料不及的。
眼見周子鴻如此客氣,吳明反有些臉熱,不由道:“周先生客氣了,小子那有如此好法,這都是百姓愚昧,人雲亦雲而已。”
周子鴻搖了搖頭道:“小老兒脾氣是大,可也非蠻不講理之人。這幾天,非爾登將軍和我朝夕相處,說你勤勉自勵,寬厚仁義,並講了許多你在格汗發生過的事,小老兒看得出,他是真心是實意的佩服你,而非拍馬之言。結合先前所見所聞,我現在略約明白,他們為何對你死心塌地了。”
吳明正待謙讓幾句,周子鴻擺了擺手,繼續道:“回到庭牙後,秦方已向我稟過這幾天發生的事,公爺來意,小老兒心知肚明。所謂學以致用,學以為民,如果中西真有需要,大正書院願意為中西輸送人才,不過小老兒答應前,還請公爺能答應我幾個條件。”
幸福來得太突然,吳明幾疑夢中,隻要周子鴻把此事應下了,還有什麼不能答應的?忙不迭的回道:“周先生還有什麼需要小子辦的,但請明言,定當竭力完成。”
周子鴻道:“首要一點,就是大正書院雖在庭牙授課,且為狼帳輸送人才,但書院卻是獨立的,講習的聘雇,授課的內容等,全由書院自行負責,狼帳不得幹涉。”
這並不難,吳明也不想過多幹涉書院內務,聞言點了點頭道:“沒問題。”
周子鴻接著道:“學院生員畢業後,有權參與朝廷舉試,自由選擇在何處效力,狼帳不得私相阻撓。”
當年周子鴻上書抨擊李鐵,差點被其一怒之下殺頭,如果隻看這點,周子鴻似乎有些魯莽,政治嗅覺也不靈敏,可他這話一說,吳明卻覺得傳言大是謬誤。狼帳不得阻撓學生學生效力何處,看起來簡單,其實卻包含了頗多用心。
中西和朝廷關係並非表麵的那樣友好,私下裏也有嫌隙,周子鴻肯定有所察覺,否則好端端的,中西為何要阻撓學員為朝廷效力?其次就是,不限學員效力朝廷,也就表明大正書院並不是狼帳的私人書院,如果條件允許,也可為南寧輸送人才,兩方一旦真有爭鬥,大正書院也能維持一個超然身份,置身事外。
雖然明白周子鴻打的如意算盤,但吳明並未有強行將大正書院綁在中西戰車上的打算,想了想道:“可以,就依先生所言。”
一見吳明連這點都答應了,周子鴻明顯鬆了口氣:“如此,小老兒還有個小小請求,隻要公爺應下了,大正書院就將定址庭牙。”
既然是小小請求,那應該不難,前麵的大問題都答應了,吳明也有了虱子多了不怕咬的心態,聞言笑道:“周先生但講無妨。”
盡管吳明貴為國公,可周子鴻和他見麵後,卻不卑不亢。但到了此時卻有些不自然:“是這樣的,現在全院師生一百多人,擠在如此狹窄的幾頂帳篷裏,太過擁擠。如果定址庭牙,生員大大增加,到時更將苦不堪言。而且書院乃清淨之地,應遠離喧囂,方能安心教書育人,老夫準備將學院遷到天青河沿岸,還請國公代為安置。”
代為安置的意思,就是由狼帳出錢,修建院址了。吳明點了點頭道:“沒問題,不過就算決定了院址,狼帳也頂多供應些帳篷,這裏可不適合修建房屋。”
“這個倒不難,”周子鴻微微一笑:“其實要想修建書院,也不是不可以。更日明將軍正在柱牙山下伐木訓練水軍,我在駐地呆了一段時間,發現他們水軍雖沒練成,戰船卻造了不少。國公隻要答應,大可在柱牙山下伐木,然後順流而上,將其運送過來,這樣建房的木材就有了。”
一聽他如此說,吳明心頭頓時一動:“可要修建房屋,並非隻有木材才可,磚石的話,周先生又待如何解決?”
周子鴻笑道:“這個好說,天青河沿岸,由於有水源滋潤,這裏的植被也頗茂盛,有些地方,甚至還有高的的喬木。小老兒查勘了下,發現這裏的泥土多為黏泥,而非沙土,正適合燒磚。如此一來,建房所需的土木磚石都有了,國公隻要答應,要修建一座書院並不難。”
吳明大為佩服,周子鴻提倡學以致用,可也不是說說的,自己更是以身作則,有這樣的山長,怪不得大正學院的地理,算術如此出色。他想了想道:“這麼說來,周先生在建築一道上,應是頗有心得了?”
周子鴻捋了捋胡須,略有些得意:“不敢,隻是粗有涉獵。”
吳明打蛇隨棍上:“小子欲望請周先生主持在庭牙築城,不知可行否?”
築城之議,吳明早有籌算,年初在南寧時,他就曾向魯房提過,不過魯房長於木工,不擅築城,便向吳明推薦了黑鐵門,可黑鐵門一向神秘,就連劉澤也對師門三緘其口,要找到個合適的人,談何容易?周子鴻自承長於建築,吳明見獵心喜,豈肯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