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倭赫雷一向拙於言辭,此時卻難得的順溜,顯然這話在心頭已憋了許久。幾個和他要好的將領對他連施眼色,他卻視而不見。這幾年,野風珍珠甚是跋扈,國內文武多有不滿。倭赫雷莽撞之人行莽撞之事,看起來隻是個意外,但未嚐不是大多數人的心聲。
廢了野風珍珠,這何嚐不是我之心願?那顏達心下苦笑,麵上卻滿是怒意,喝道:“五萬人?樓居背靠大雪山,族人更是彪悍,幾乎人人會武,全民皆兵。再說了,人家打不過了,往大雪山裏一鑽,你倭赫雷能怎麼辦?別說你去五萬人,就是去十萬人也不見得能拿下,還不給我退下。”
他轉過頭,對著其下的阿占古峰道:“就按我的意思回複野風國主,即刻去辦。”
散會後,呼延海留了下來,見那顏達仍是沉著個臉,麵色不愉。不由道:“怎麼,陛下還在生倭赫雷將軍的氣?”
那顏達搖了搖頭:“倭赫將軍性格憨直,那是真性情的體現,我怎會和他計較。今日我雖按照舅舅你的意思做了,但在國內,持雷將觀點的人大有人在,認為我泱泱西蒙,怎可一直仰仗他人鼻息存活。其實他們那裏知道,我心頭的苦。”
末了,他歎了口氣:“忍,忍,忍!對西要忍樓居的跋扈,對南要對吳明假意奉承,對國內,還得忍受大臣的指責。天下最窩囊的皇帝,莫不過於我了。”
“陛下,快了,等你統一北蒙之時,就是問鼎天下之時。到時候,這天下就沒人能阻止你了。”
“是麼?”
那顏達苦笑一聲:“以前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幾年下來,卻有些懷疑了。”
兩人既是君臣,又是舅甥,呼延海自然知道那顏達忌憚誰,不由道:“陛下是指吳明?”
“是,”那顏達點了點頭:“若論出身,他吳明在十幾年前,還是一文不名,而我已是北蒙世子。可論崛起速度,他由一個侍衛頭領,晉升為國公,也僅十年不到。現如今一地諸侯,控製的疆域並不見得比西蒙弱上多少。說到名聲,他吳明素有賢名,中西這幾年迅猛發展,其下子民安居樂業,更增其仁厚之名。我空負國主頭銜,在這方麵,卻不及他多矣。”
“中西四戰之地,本不應如此。可現在南北二漢打成一團,西方又有於塵替他頂住壓力,我們又和日澤拉火並,讓本該狼煙四起的中西,卻反常的出現了平靜。五年前波斯東征,不但勞而無功,甚至連主帥都隕於戰場,更讓周邊國家對其深為忌憚。如今,有能力找中西麻煩的,就剩下南蠻人了。”
呼延海歎息一聲,接著道:“其實,南蠻人和吳明屢戰屢敗,前兵馬大元帥希烈更隕於其手,雙方按說早是死仇。可這幾年,卻和吳明相安無事,這就奇了怪了。”
那顏達搖了搖頭:“若說相安無事,也不盡然,據安插在熱內的探子說,南蠻國內對中西用兵的呼聲很高。當年波斯東征時,其丞相陸豐就曾向帕卜裏建言,趁著中西內部空虛之時,從望鄉穀一帶北伐。這事卻遭到了繼任元帥之職的優露特強烈反對。理由是中西空虛,南蠻多年征戰,自身也虛弱不堪。如若強行交戰,頂多兩敗俱傷,實則討不了好。最後這事不了了之,未能成行。”
說到這裏,那顏達苦笑一聲:“有時不得不承認,吳明這家夥運氣真的很好,難道真是天命眷顧之人?以至讓他數次化險為夷。”
“中西的好日子到頭了,”呼延海神秘的笑了笑:“最近幾年,南蠻和波斯罷戰,得以休養生息,一直在厲兵秣馬,積極籌劃北進。據探子說,這段時間,南蠻人在頓爾草原集結了近十萬大軍,這已是他們目前能動用陸戰兵力總和,依臣估計,他們的目標,正是中西。”
“十萬大軍?”
那顏達心下一喜,而後又搖了搖頭:“這數字看起來很多,但依我估計,南蠻人長於海戰,恐怕連望鄉穀一線都難突破。”
望鄉穀是南蠻入侵中西的唯一通道,當年艾絲特就是在山穀伏擊吳明,讓前漢太子軒轅竟骨灰長眠於此。而南蠻前元帥希烈也是追擊至此,被吳明反伏擊,而至隕落的。吳明收複天青河以南後,也沒閑著,一方麵,派駐朱磊與鄧格部鎮守此地,另一方麵,在望鄉穀口修築了大量軍事設施,可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所以那顏達才對南蠻並不看好。
呼延海道:“依陛下之言,確實如此,但南蠻現任元帥優露特也是少年英才,天縱之姿,他和吳明之間的爭鬥,鹿死誰手還真難說。最好來個持久戰,兩敗俱傷,那是最好了。”想了想,他又道:“要不這樣,咱們可以著探子私下將望鄉穀布防圖獻給南蠻,如此一來,則可增加南蠻人勝算。”
目前,中西和西蒙是盟軍,所以中西對其他幾地防範甚嚴,對西蒙卻要鬆懈得多。望鄉穀雖是軍事重地,但中西與西蒙這幾年互動較勤,找個理由參觀一下此地,吳明自無不允之理。畢竟,這處設施在南方,防的隻是南蠻人,而西蒙在北,就算翻臉也無用處,給其觀摩也無妨。以有心算無心,要去參觀一下,卻也容易。
那顏達卻有些遲疑:“這個,怕不好吧。咱們現在畢竟和中西是盟軍,這樣做的話,終究下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