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這條街道雖小,但酒店卻是不少。吳明挑了一間稍微好點的進去,四個人選了靠窗的一張桌子,就天南海北的閑侃起來。丁閑之和吳明是多年故友,自不會因身份差距而有所拘束。開始廖熊生還有些拘謹,不過幾杯酒下肚,他人有了幾分醉意,卻已是談笑自若了。
吳明舉著杯子道:“廖將軍,當年承蒙你照顧,一直不曾忘,也不敢忘,在這裏,我先敬你一杯。”
廖熊生道:“公爺此言大謬,當年屬下也是盡了份內之責而已,這個謝字可不敢當。”他抓起杯子的酒一飲而盡:“初見麵時,我就知道公爺將來必成大器,果不其然,我這裏借花獻佛,先敬你一杯,感謝你貴為國公,還記得這麼個故友,哈哈。”
吳明暗道一聲慚愧,要不是廖熊生自報名號,他那還記得這麼個人。不過酒席之上氣氛正烈,吳明自不會去說些掃興的話,順著他話頭道:“廖將軍客氣了,當年落荒而逃,能揀條命已是萬幸,那能有什麼氣質可言。”
那一年,陶雨和自己落魄得要命,可說朝不保夕,可現在卻是南漢數一數二的人物,各掌半壁江山。他有些感慨的道:“酒雖仍是青稞酒,但那有當年那個味道。”
廖熊生也有些感慨:“是呀,當年波斯大舉入侵,大公子不戰而逃,整個天青河盡入敵手。故土淪喪,我們這些軍人當負首責,還得感謝公爺收複了故地,否則的話,沒有這南岸馬場,那有現在的安生日子。如今南蠻人北侵,公爺身先士卒,與大公子較之,實有天壤之別。我廖熊生此生能認識公爺您,可說一大幸事,來,公爺,幹了。”
他說著,又抓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吳明也被他豪情所感,笑道:“我早聽小江說過,廖將軍人中之龍。方才還在訝異,這條街魚龍混雜,怎的治安如此之好,得知是你負責此地,才知原來如此。”
廖熊生卻顯得悶悶不樂:“好什麼,公爺也看見了。遇見個搗亂的都不能繩之以法,還有什麼值得炫耀的?”
吳明心頭一動道:“對了,剛才那地痞到底是誰,怎麼不能抓了?”
“是誰?還能是誰?”廖熊生又喝了口酒:“那小子的姐姐,是鄧將軍的第十二房小妾,公爺你知道緣由了吧?唉,愧對父老鄉親啊。”
原來是鄧格的小舅子,雖然隻是個不入流的小妾,但仍不是廖熊生能惹的,怪不得如此猖獗。
念著廖熊生的好,一直不做聲的丁閑之插口安慰道:“廖將軍此言差亦,正如公爺所言,此處魚龍混雜,要沒有你,恐怕更不像樣子。”
想著這些煩心的事,廖熊生也悶悶不樂,自顧喝著悶酒。吳明見他興趣不高,也不好沒話找話,於是轉向丁閑之道:“丁大哥,你現在好歹也是個名人,老這樣風餐露宿的不是辦法,還是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以你的本事,何愁不能日進萬金?”
丁閑之望著他,很有感觸的道:“是呀,這日子過得真快,一轉眼就是十幾年過去了。這些年我跑遍大江南北,對這種生活也漸生厭倦,是該找個地方定居了。”
艾絲特嬌笑道:“若是丁大哥不嫌棄,到時請到庭牙來,定為你找個最體麵的院子,讓你開館說書。”
丁閑之正夾塊肉往嘴裏送,聞言“噗嗤”一聲,差點噴飯:“我說三夫人,你就別消遣我了,我就一說書的,又不是開鋪子鏢局之類的,要那麼大的地方做什麼?不過到庭牙去也不錯,有定國公罩著,做點小生意也不怕有人砸場子。”
他想了想,又道:“不過去庭牙之前,還有兩件事要辦妥才能安心。”
吳明追問道:“什麼事?”
“一是去潮汐城收集祖輩在南蠻的事跡,做成傳記,恢複我丁氏族譜。其次麼,就是在世間收個弟子,讓自己衣缽得以流傳。”
不管是那一行,都希望其技術得以延續,不至沒落,這也是手藝人普遍想法,吳明笑道:“既如此,我就在庭牙恭候丁大哥大駕了。”
和兩人告別後,吳明拉著艾絲特漫步在小街上,見她仍有些心神不屬的樣子,不由道:“怎麼,還在想丁大哥的事?”
艾絲特搖了搖頭道:“不是,我在想楊將軍和燕姑娘。”
吳明皺了皺眉:“想他們做什麼?”
街頭上,人流如織,艾絲特盯著熙熙攘攘的行人道:“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阿明哥,你難道沒看出來,楊將軍和燕姑娘是真心的。也許,他倆在一起,才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