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
紛紛擾擾中,黑甲軍已逼近至城外兩裏之處。
此時日正當頭,已是春末,日光曬在身上,也是暖洋洋的,讓人舒服得幾乎不想動。吳明竭力看過去,想看看現在的黑甲軍是否徒有虛名,遠方塵土飛揚,黑甲森森。可隊伍卻肅靜無比,隻餘馬嘶,刀劍的光芒反射過來,寒光閃閃,在這旭暖的春日中,猶如滲進眼裏的沙子,硌在心頭甚不舒服。
這支隊伍裝備精良,更有很強的紀律性,就算再差也不會差到那裏去。吳明有些擔心,中西鐵騎要是對上,在人數相等的情況下,勝負應是五五開。想到剛才城牆的那一幕,吳明心裏更是沒底。
一人從黑甲軍列中飛騎而出,馬上的騎士黑盔黑甲,身姿挺拔,卻殘了一目,頭戴眼罩,不是李源還能是誰。他在離城牆一裏之處停住了,拍馬溜達了幾圈,才朝大阿方向大聲道:“吳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六年前漢陽一別,今日卻重逢於大阿。隻是故人來訪,怎麼也該倒履相迎,可定國公卻閉門不出,實讓李某寒心呐。”
這一嗓子喊得甚是大聲,如一道悶雷響過天際,城牆上眾將都有些變色,議論紛紛。楊易甫至九段,是眾將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眼光也是最毒,他看了眼吳明,語含憂慮的道:“這李源不簡單,至少也到了七段。”
吳明默然,七段高手何其稀少。當年南征一役,整個南征軍僅有自己一個七段高手,現在卻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戰爭不但促進了科技發展,也能刺激人不斷進步,從而湧現出一大批傑出的將領。中西暫且不說,就連李源的實力也突飛猛進了。
時勢造英雄,雖非此意,亦如是也。
眼見城頭好一陣騷亂,李源似乎更為得意,長槍在頭頂舞了個花,然後用槍指著城頭道:“傳聞定國公武藝超群,今日李某不才,想討教討教。”
這李源竟這麼狂妄?城頭上的騷亂更大了。
這幾年,中西軍東征西討,未嚐一敗,吳明早成了不敗的代名詞,現在竟有人當麵挑戰,這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麼?
吳明也有些意外。馬上戰鬥,和步下單挑相反,更考驗人的綜合能力。陳建飛在《槍術七解》中如此道:“……夫馬戰者,靈活機變,講究人馬合一,武器借以馬力,方能如臂使指,克敵製勝。故僅精槍道而疏於人馬之力,終如浮萍無寄,必敗無疑……”李源帶領黑甲軍南征北戰,其馬術自是一絕,可這些並非全部。自從得了《槍術七解》和《楊家槍譜》後,吳明結合自身理論,槍道早已大成,而且自身也是九段高手,真要和其一較長短,李源絕難討好。
商羽坤在一旁建言道:“公爺,你不能去?”
吳明怔了怔:“為何?”
日光耀眼,照在城頭上一片白,城下李源一人一馬,似在春日踏青一般,狀極悠閑。商羽坤不理耀武揚威的李源,目光卻落在了他身後的黑甲軍身上,臉上憂色盡顯:“敵人勢大,公爺身為我軍主帥,更是我中西軍靈魂,若是貿然應戰,恐防有詐……”
不待商羽坤說完,簡飛揚已上前一步,請戰道:“公爺,殺雞焉用牛刀。李源這廝忒也可惡,請讓屬下出戰,會會這家夥。”
“三軍可以奪其帥,匹夫不可奪其誌。”兩軍交戰,首重士氣。騎兵在攻城戰中絕難討好,李源定也清楚這點,所以才不急著攻城,而是先來個下馬威,把大阿被奪的士氣搶回來。一旦真被他成功,那己方就空有十幾萬大軍,也得被他幾萬騎兵困守於此了。這點道理,吳明也懂。可商羽坤說的也有道理,戰場上無所不用其及,自己功夫再高,也難抵千軍萬馬,一旦出城應戰,萬一李源言而無信,來個一擁而上,那也不是好玩的事。
若單論馬術論,簡飛揚應和李源不相伯仲。在槍術上也不見得比他弱,可論到段位,恐怕得差上一點了,若是以他出戰,勝麵並不大。他掃了眾將一眼,目光落在了楊易身上,正欲點將。簡飛揚已搶著道:“公爺,屬下願立軍令狀,定提李源人頭來見。”
吳明正欲拒絕,可一見簡飛揚眼巴巴的望著自己,心頭不由一動。李源是黑甲軍故主,而簡飛揚屬下有很大一部分黑甲軍老人,他對出戰如此上心,恐怕也有此等原因在內,一旦當眾打敗李源,對其收複軍心很有幫助。可戰場不是兒戲,萬一失敗,自己痛折一員大將不說,對軍心士氣也是個致命打擊。正有些左右為難,商羽坤輕咳一聲,建言道:“簡將軍也是一腔熱血,公爺不妨答應,可令左將軍率三千兒郎為其掠陣,以防敵方使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