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板斧4(2 / 3)

丁閑之有些為難:“太尉,非是草民不守信用,而是劇本與事實大有出入,草民雖是個耍嘴皮子的,但卻不能昧著良心說話。”

“好一個不能昧著良心說話,”太尉哈哈一笑,眼睛又落在了先前的書上,他緩緩吟道:“一片冬愁曲難消。天上雲飄,地上風蕭。風鈴渡近悵然悼,白浪滔滔,晨星寥寥。韶華易逝催人老,伊人已夭,似曾年少。何日卸甲洗征袍?舍了命誥,白首到老?”

他眼睛盯著書上,嘴上卻緩緩道:“這首詞,想必先生不會陌生吧。”

丁閑之心下一跳,硬著頭皮道:“自然,這首一剪梅是吳明於複興三年,作於天青河畔……”

“那就是了,”太尉打斷他的話,皮笑肉不笑的道:“這一剪梅能傳唱開來,丁先生功不可沒”他抬起手,食指落在書麵上:“你看你看,先生在後麵的批注是‘複興三年,南漢中西總督吳明作於天青河畔,後揮斥方遒,滅廖賊於庭牙……,嘖嘖,好有氣勢,好一個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大英雄,可廖青分明是被毒死的,這還是吳明親自發現,也經廖青之子廖剛確認的,這裏麵,難道就是事實了?”

他咂了咂嘴:“難道,這就是先生所說的,因人而異?”

這老賊,是在借題發揮呀!

丁閑之額頭上的冷汗直冒,他苦笑道:“是,草民知罪。從今日開始,草民決定在醉楓樓說書一周,劇本就按太尉的來。”

太尉爽朗一笑,親熱的道:“就是嘛,丁先生果然是個爽快人。”頓了頓,他又道:“以此手段留下先生,是有些不近人情。但先生在京都多呆個幾天,說不準能見識更多有趣的事,也不枉京都一行。”

更多有趣的事?

丁閑之有些吃驚。京都被圍,北漢國勢千鈞一發,看李鐵的樣子,似乎毫不擔心,難道,他還有什麼後著?

※※※

唐軒終於不行了。

他的身體本就不好,朝廷北伐,更壓榨出了他最後一點精力。要不是唐憂精通醫道,以各種手段續命,他恐怕早就辭世了,可人力時有窮盡,藥石之力,終究不是萬能的。如今的唐軒,已是皮包骨頭,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小唐憂跪在床前,垂著小小的腦袋,一聲不吭。從有記憶的時候起,阿爹的病就如一座大山,一直壓在心頭,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從小就立誌做一名醫生,多少也有這個原因在內。可真到了父親彌留之際,唐憂卻無多少悲意,隻是茫然。

她想起《藥學雜談》一句話了:“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就算阿爹的病是絕症,但佛也說過“善惡有報”的話,阿爹一生行善,難道就不能算是有緣?佛呀,你開開眼,醫道不行,就給他一個善果吧。

一旁的唐夫人哭得稀裏嘩啦,不停用手巾抹著眼睛。床邊突然傳來一個輕輕的聲音:“孩子她娘。”

這是唐軒的聲音,雖然極為微弱,但床前兩人都是他至親之人,對他聲音早已熟悉,聞言都抬起了頭,唐夫人搶先一步扶起了他:“阿軒,我在。”

唐軒的懼內,是出了名的,唐夫人也是有名的河東獅吼,今天卻出奇的溫柔。唐軒看了妻子一眼,嘴唇動了動:“你跟我這麼多年,到現在仍一無所有,苦了你了。”

唐夫人看了唐憂一眼,強笑道:“誰說一無所有了,咱們不是還有個女兒嗎?”

“女兒?”唐軒喃喃著,連帶著眼睛也多了些神采,他右手動了動,似乎想摸唐憂的頭,可努力半天,手上一點力氣皆無。唐憂冰雪聰明,連忙伸出一雙小手,將父親瘦骨嶙峋的大手放在自己小腦袋上,叫道:“阿爹……”

看著女兒清秀的小臉,唐軒心頭一痛,連帶著聲音也更是黯啞:“傻孩子,阿爹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呀。因為我曾答應你吳叔叔,要好好照顧你,現在恐怕要失信了。”

吳叔叔?唐憂已是個十一歲的少女,家中多事,所以懂事也早,她醫道得到雙親認可後,父母早已不把她當個普通的小女孩看待。當然,她本來就不是個普通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