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在富田村委鬧完一輪,下午又跟前婆婆擾攘一番,可真是充實的一天。
在醫院縫針的時候柴小蘋打過電話來報告最新進度,說村委那邊給B3租戶們的反饋是要全區域封閉三個月整改兼進行防火改造,考慮到此舉會對租戶日常生意造成影響,因此特意減免3個月租金及相關雜費。租戶們自然是不樂意的,但村委明顯搞的是一言堂,抗議無效。大毛和喜洋洋聯盟幾位總想幫忙走通村長那邊的關係,無奈村長應和同目前還在夏威夷“學習考察”,因此也隻能等了。而其他具體事項,在電話裏也不好說清楚,還要等楊揚回去了再商量。
楊揚於是先將金銀鳳接回家安置好,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並托付樓下相熟的阿姨幫忙照看一二,便又匆匆忙忙從市區往藍沙趕。
奔波了一整天,直到坐在開往藍沙的專線中巴的座位上才發現,全身的骨頭像要散架了一般,疲累仿佛打開了某道缺口一下子便湧了出來,從沒有過的疲憊和無力感瞬間便浸透了全身。
喜洋洋被封,代表著資金鏈斷裂。在醫院又將僅剩的存款全取出花掉了,手頭上的現金已不足三位數。
老太太那“苦衷”下包含的禍心難道她又看不見嗎?人人都以為她傻,其實她隻是不想花時間去理會這些人心算計蠅營狗苟。
接下來要怎麼辦呢?這莫名的恐慌就是力不從心的感覺吧……
深宵的專線中巴上隻有零落的三兩個乘客,由於椅背太高或都正歪著休息,不開車燈便就看不到他們了。幽暗的車廂內,楊揚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看見自己在車窗中的倒影,仿佛這一刻便隻有她一個人正孤獨地在寂靜的午夜穿梭於寥落無邊的曠野之間。
抬頭望向窗外的天空,是烏壓壓一片的黛藍色。沒有月亮,不見星光,隻有偶爾穿梭遊走於厚厚雲層之間的電光掠過,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而自己卻被拋棄在漆黑中的某個角落。
楊揚忽然記起,下午那檔事處理完後還沒來得及通知鄒蓉蓉一聲。
電話撥通了好久才被接通,可以聽到電話那頭的鄒蓉蓉正壓低了聲音跟自己說話,之前通了那麼久不接,想來是正在找個不被聽到談話的角落才敢接聽,果然是在擔驚受怕吧。
“蓉蓉,金阿姨她已經沒事了,我帶她去醫院縫過針了,她現在在我家裏養傷,你不用再擔心了。”
電話那邊傳來鬆了口氣的聲音,然後鄒蓉蓉的聲音就漸漸大了起來:“我就知道那個老虔婆是在裝死!你為什麼讓她住你家?!好人也不是這麼裝的吧?你下午沒聽我說她怎麼害大偉的?!”
楊揚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跟她解釋,具體讓金銀鳳住下的緣由。
“你不要跟我說你對劉輝鳴那個王八蛋還餘情未了!”
“不是……她受傷,我們也都有責任,所以……”
“你別跟我囉嗦,你就給我一句話,你趕不趕老虔婆走?!她這樣害大偉你竟然都無動於衷,還讓她住你家,那是表明你不跟我站一邊是嗎?”
“不是,蓉蓉……”
“反正你一天不把老虔婆趕走,一天不要找我!你要當好人,我是惡人,我們立場不一樣!”鄒蓉蓉說罷狠狠地掛斷了電話。
楊揚嚐試再撥過去,但都遭到了被立刻切斷的下場。
車廂中瞬間又恢複到死寂的一片。
楊揚看著漸漸暗淡下去的手機屏幕的光,覺得自己又要被淹沒在黑暗之中了,她不死心地一頁一頁慢慢地仔細地翻動著通信錄,卻終於隻能認命地發現,那麼多年過去後,可以在任何時間毫無顧慮地撥打過去的人,除了鄒蓉蓉,已經沒有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