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江林的的房子是兩室一廳,女人和孩子安排在主臥室裏,早已關燈睡覺。他和弟弟倆人一張床睡在平時孩子的臥室裏。江森過於激動,加上又喝了酒,疲敝的睡去了,睡熟的臉退去了盛怒的紅潮,慢慢的恢複平靜。夜色已經很濃,繁星在閃爍......今天他沒有心情上機聊天,有好多的苦惱,他連個訴說的對象都沒有。忙碌了一天,忽然想起,有整整的一天沒有給薇聯係了,也沒有能到網看看有沒有浴紅衣的留言。他給薇發了個短信,好久沒有恢複,也許她正在上夜班,也許她正在給垂危的非典病人檢查身體,也許她此刻正在給病人切管上呼吸機,也許她現在已經閑下來,一如他正遙望星空,在想著他在做什麼......也許.....
弟弟翻了個身兒,嘴裏咕噥咕噥還在罵著什麼......他喝醉了,今天真不應該讓他喝酒的。他的喘息很粗,粘粘的口液從嘴角裏流出。江林跑到客廳裏給他到了一杯水,扶起江森,讓他把開水喝了,然後江森又咕嚕著睡著了。他心情不好,按他的酒量,再多喝這麼多也不至於醉的,他的心情太壞了。
江林完全能理解弟弟的心情,這段時間他經曆了太多的事情。11月中旬全縣的所有鄉鎮,按計劃三天裏麵全部考核結束了,每個鄉鎮都爆發了楊林鎮類型的情況。不滿意是意料中的事情,因為此次改革不能應聘上崗的人員畢竟太多,全縣鄉鎮事業單位幹部三千多人,畢竟隻能保留幾百人,大部分鄉鎮60-70%的幹部要分流下來,有個別人員超編嚴重的鄉鎮要分流80%以上,不管把手指從手上切除掉刀有多快,技術有多嫻熟,但是那手指還是給切掉了,你讓他們怎麼能不疼呢?
讓縣委始料不及的是,幾個鄉鎮的分流幹部在幾個活躍分子的鼓動和串聯下,很快在全縣形成一股潮流,約好時間,浩浩蕩蕩,打著標語開進了縣委縣政府的大院子,上千人,把個縣委辦公大樓圍的水瀉不通。吵吵嚷嚷, 聲言整個考核嚴重失衡,縣委指定的考評方案問題太大,為什麼鎮兩委班子的評分要占那麼大的分額呢?如果你得罪了鎮裏的領導,即使你工作能力再強,你不也是白搭嗎?為什麼沒有正常上班的人能考評得那麼高的分數?這不是因為舞弊是什麼?以前同事之間的溫柔脈脈的麵紗,在各自利益的輕輕一擊之下,紛然瓦解,暴露出許多赤裸裸的本質來。
紛亂的人潮,撲進政府辦公大樓,把縣長和人事局長的辦公室圍的不透風,縣長想出來接待,也開不了門。一陣警笛長鳴,三輛警車開進縣委大院,二十多個全副武裝的防暴警察,頭戴鋼盔跳下車來,試圖衝上二樓,把縣長門前的上訪幹部驅散。誰知道二十多個警察掉到這人潮裏,如打水漂一樣,蕩漾了幾下就被淹沒了。公安局長站在指揮車上不可奈何,嘶啞著嗓子,對著小喇叭一個勁的喊, 沒有人聽他的,他的人也聽不到。有人用腳揣破了縣長辦公室的門,警察幹涉,有人從後麵給了一個防暴警察脖子上重重一拳,雙雙動起手來。幾個防暴警從二樓上衝下來,押著一個年輕幹部,防暴警臉上掛了彩,鮮血從鬢角流下來。又有一個被押下來......
“警察抓人了,在縣委大院裏抓國家幹部......”
“我們犯了什麼法?我們要飯吃......”
“不能讓警察把人帶走......攔住警車......“
抓的人被押上警車,快速衝出人群,激憤的人們圍住了落在後麵的一輛警車。有人用磚快打碎了警車的玻璃。 “砸!!人民警察,不保護人民的利益,還逮無辜的幹部......砸毀它......”
江林隔著窗子,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心裏麻木地很,思緒紛亂,仿佛有一團堵在裏麵。他忽然腦海裏閃現出一張暴怒的臉——弟弟!這小子,他會不會裹在裏麵,急忙拿起電話,撥打弟弟的手機。“滴——滴——”他一遍一遍的撥打這手機,沒有人接聽,還是沒有人接聽。一種不祥的念頭在他的腦海裏拂之不去。江林立即撥通弟弟家裏的電話,沒有人接聽。他撥通了明月單位裏的電話,明月告訴他,江森和其他同事一起到縣城去了。糟了!那不祥的預感在腦海裏打著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