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
我感到非常的壓抑，生理的和心理的，我要爆炸了。你知道我為什麼給你自己配個小靈通的嗎？那是因為我在家裏幾乎不能接電話。每次我要接電話的時候，我都要看看婆婆的眼色。有時候她會表現的看上去很大度的對我說，接你的電話！——我們家的電話都是她第一個接的，公公的，我丈夫的，小叔子的，都是她來接。她高興的時候會喊你，接電話啦！她不高興的時候，會啪的把電話一摔——不在！就是這樣。她是我們家的總管，每個電話都要經過她這一道關，否則沒有門兒。我看到過她審訊似的追問公公，剛才那個打電話的女人是誰？如果同一個女人的電話來的多了，她根本就不容許人家把話說完，啪的就把電話給掛上，不在！我說不在就不在！開始她對我的電話還是比較寬容的，後來北京的那個弟弟來的電話多了幾次，有時候因為心裏比較鬱悶，就多說的幾句，我看的見她臉色很陰沉，有時候幹脆就站在我的對麵不走，嘴裏咕嘟著，有什麼話需要那麼長的時間說不完？電話是公家出錢 的也不該這樣沒完沒了的打呀！有時候我不理會她那一套，她幹脆把聲音提的高高的，讓電話裏的對方也能清楚的聽的見！！
楓，你說我在過的是個什麼日子？我知道你會勸我，怎麼不從家裏搬出來呢？他，我的丈夫，他不願意搬。他說，在一起生活多好呀，回到家裏就吃飯，還省得操心！可是我寧願自己過辛苦的生活，我不能忍受這樣壓抑的生活。我感到自己象在一個巨大的壇子裏生活，他們總是把那壇子的口封的死死的，讓我連出口氣的機會都不給！
我們剛剛結婚的時候，那段時間我簡直要瘋了。我說給你聽，也許你都不能相信。我的婆婆不能看到我們倆單獨在一起。本來，我想象中的新婚燕爾應該是歡樂的，兩個人的世界，親密無間，溫柔和飄逸，浪漫和溫馨。但是我的幻想很快就成了泡影。我們在房間的時候，我總感到婆婆在我的門房外麵徘徊，在自言自語的說著什麼。後來我看到她訓斥兒子，有多少話說不完？天天卿卿我我的......還關著門做什麼？在我們自己家裏，關著門做什麼？有一次他不在家，婆婆的問我，你們晚上做什麼呢，搞的床嘎吱嘎吱的？我感到非常的難堪，如同偷了人什麼似的，一下子臉紅的發燙。以後我們臥室的房門盡可能的開著，我們即使是在房間裏也很少親熱，我怕婆婆的臉色，怕看到她那讓人受不了的眼神。怕聽到她無緣無故的摔打東西。
我感到自己生活在一種恐怖的氛圍裏，赤裸裸的在眾目睽睽之下，仿佛自己的衣服被剝落的精光，連一點遮羞的東西都不留。一個三居室的套房裏，住著我們一個小家，他們老夫妻，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叔子。即使在最炎熱的夏天，我也要穿帶的周周正正，因為我每天都要麵對公公、婆婆、小叔子。真的，我感覺我憋悶死了，隻要我一走進這個家庭，我的心裏就如同灌滿了鉛似的。我不知道他們怎麼生活的，也許就是因為我的存在，才使這個家庭變的沉悶起來？公公每天回來的很晚，進了家就衝澡，然後就躺在床上看電視，很少和人說話，我記憶中我結婚後總共也沒有說過幾次話。可能是因為他工作很忙的緣故吧，平時應酬又多。隻在有幾次我和婆婆、丈夫發生了衝突，壓抑的心情強烈的爆發的時候，他才和我談過兩次話。
我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憐憫和同情，但也看到了無奈。他對我隻有勸解，沒有任何的憤怒，怨懟隻隱藏在他那飽經風霜的眼底。也許他對這一起早已習慣了。小叔子是個很不錯的小夥子，在外麵的時候有說有笑，進的家門，很少說話，一個人趴在電腦前聊天、打遊戲，仿佛這個家庭和他沒有什麼關係，他隻玩他的，累了困了，吃了飯就把自己的房間一關睡覺去了，清早不吃飯就離開家了。有次我和 鬱文、還有他媽媽吵了一架，吵的很洶。我從來沒有那麼凶過，我不知道我的脆弱的心房裏有那麼到的憤怒，簡直一下子能把所有的人都燒死完。公公外出不在家，我的孩子恐懼的縮在床角是哭喊著叫著媽媽，隻有鬱文的弟弟在左右為難地這邊勸著我，那邊勸著他媽媽，責備著他哥哥。有時候他用一種哀憐的目光看著我，說，你怎麼進了這個家呀！我就是不想看到這樣的場麵，才懶得找對象的......
說實在的，我覺得鬱文的弟弟是個很不錯的小夥子，為人還是比較厚道的，有點象他爸爸，心眼也比較的細。他是我在這個家裏唯一能說點話的人，但是我不能說太多，我怕婆婆那種含著毒素的眼神。隻要她看到我和弟弟在一起，能多說上幾句話，馬上她就會走過來，用一種怪怪的眼光看著我，好象磨麵農婦在瞪著驢子似的，仿佛我就是那想偷嘴的驢子似的。我感到惡心，弟弟也會感到很不舒服，有時候惡狠狠的瞪他媽媽一眼，帶著孩子去玩了。他都是二十大幾的人了，我幾次衝動想給他介紹女朋友，想把我們同科室的小黃介紹給他，可是我幾次話到嘴邊又咽到肚子了。楓，你想，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忍受也就夠了，為什麼還要拉個很好的姊妹和我一起來受這個洋罪呢？我不能夠，我寧肯不在這個事情上表現自己，不為這個家庭立功，我也不能把個好姐妹拉到這個暗無天日的家庭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