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朔陽城森嚴沉穩。借著月光,寧岱遠遠地看到了它黑色的輪廓,心中更是振奮,急催馬兒,向著城門衝刺而去。
群狼似乎也明白形勢不對,攻擊更加嗜血瘋狂,甚至有相當數量的狼提前趕到城門前“列陣”,想要阻止目標逃脫。
離城門不遠時,寧岱看到前方烏壓壓的狼陣,不但不慌,臉上反而泛起一道難以捉摸的笑意。
他將手指放入嘴裏,用力打了一個響徹天空的呼哨。城牆上號角聲驟起,大量火把幾乎是在一瞬間被點燃。
火光下可看到一張張凝神戒備的臉。那是近千名守城甲士。寧岱心中充滿安全感:這些是他完全值得信任與依賴的下屬兵將,也是一起浴血沙場上百次的袍澤兄弟。
“是將軍回來了!”
“將軍這……”
“將軍當上狼王了嗎?這萬狼簇擁的陣勢,氣派!”
……
“少廢話,快準備弓箭!”寧岱的副將秦傾一臉嚴肅地下令。他曾目睹過寧岱被群狼襲擊的場景,今天這次狼的數目實在是駭人聽聞。
馬兒越來越接近“背城而戰”的狼陣,身後的狼群也緊追不舍,而左右兩邊的去路也很快被狼王調兵遣將封堵。
寧岱看準時機,向著城牆上迅速做出一個手勢。
“放箭!”秦傾喊道。
霎時間千餘支羽箭破空而發,迅捷無匹地瀉入狼陣,唯獨給寧岱一騎留了一個狹窄的縫隙。
狼群的血肉之軀如何能夠抵擋這些可以洞穿鐵甲的箭矢?隻聽哀嚎驟起,群狼紛紛帶箭掙紮翻滾,更有不少被直接釘死在了地上。
饒是如此,那些沒中箭的追兵狼依然悍不畏死地從三麵狂奔而來,於是第二波箭雨適時而至,精準地將高速行進騰空而起的狼一隻隻射落。
城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馬兒從縫隙中一閃而過,又慢跑幾步,停在城門後的廣場上,不停喘著粗氣,顯然是累壞了。
寧岱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沒想到盧綺竟“哎呀”一聲跟著要摔下來。她一路過來也是嚇得夠嗆,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寧岱趕緊把她接住,扶穩了讓她站在地上。
軍士們紛紛關切地圍了上來。
“將軍這是狼窩裏救人去了啊!”
“這女子……是將軍的內人?”
“哎,你幾時聽說將軍娶妻了?這明顯是萍水相逢,英雄救美……”
……
“你怎麼樣?從這條街直行一裏左右,就是太守府,我把你送過去吧!”寧岱對盧綺說。
“啊?不要了,我現在這樣子,被哥哥看到會沒好果子吃的!”盧綺看著自己身上的血跡,皺眉說道。看來她對盧緒還是有些敬畏的。
“可是,我住在軍營中,並無單獨房間可供你容身……”寧岱很是為難。
“哎,不要緊!今晚上我們在外巡邏,九號營歸你們了!”這是寧岱在九號兵營的“舍友們”發出的聲音,人群中頓時哄笑一片。
秦傾板著臉,訓斥道:“散了散了,起什麼哄!都記住,今晚發生的事情,誰也不許往外說!”他看到盧綺衣著不凡,料是哪個世家的人,寧岱雖像是救了她一命,但畢竟孤男寡女從荒郊野外同乘而還,若鬧得天下皆知,總歸對寧岱盧綺都不好。
寧岱對他投以感謝的一笑。他明白秦傾的心思。身為“領導”,很多事情自己不便去說去做的,由副手代勞,事半功倍。
秦傾回報以一個神秘的表情,既溫暖又猥瑣。接著他就走到遠處去吩咐那些看熱鬧意猶未盡的兵士們:“大夥到城外把死狼都搜集起來,馬上要過冬了,我們做些狼皮襖,曬些狼肉幹……”
當晚盧綺真的住在了九號兵營。營中陳設雖然簡陋,但好在幹淨整齊,想必寧岱平時治軍也頗為嚴謹。不過她實在是累壞了,沒心思去打量這些,拽過寧岱的被子蓋在身上,很快就陷入沉睡中。
寧岱站在營門外,拄著長槍,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盧綺向寧岱告別。
寧岱說:“有個請求,我想了一整個晚上要不要說,現在決定告訴你,你想不想聽?”
“說啊!你救了我,別說一個請求,就是一萬個請求,你也要勇敢地說出來!”盧綺倒是很爽快。
“這家夥,”寧岱一隻手從懷中掏出小白,另一隻手指著它毛茸茸的腦袋,“不能再讓它跟著我了。此處地接塞外,野狼遍地,有它在,狼群的攻擊會源源不斷。我想讓你把它帶到雲中城,那裏人口密集,治安很好,罕有野獸,養它應該和養隻小狗沒什麼區別……”
未等盧綺表示,小白似乎聽懂了寧岱的話,氣呼呼地揚起頭,一口咬在了他手指上,不過並未用力。但寧岱還是在它腦袋上彈了個暴栗當作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