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吳坐在駕駛位,陳敏則和我坐在後排,車裏沒有開燈,隻有外麵的燈光偶爾掃進來,看見她紅腫的眼睛就這麼直愣愣的盯著我,自從上車後一直握著我的手,象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生怕我消失了,雖然手冰涼,但我卻覺的有種溫暖,這是一雙母親的手,她在為自已的女兒擔憂,而我的母親呢?這二十多年,她有沒有偶爾擔擾過我?孟吳打開了空調,氣氛隨著暖氣略微沒有了那麼壓仰,我趁機抽出手取下帽子圍巾透了下氣。孟吳是個比較內斂的男人,不象他妻子那麼失態,但還是看的出是在強抑著自已的情緒,低沉地問道:“雲雲是我們女兒,你是怎麼見到她的。”我把去房子的經過大概的跟他說了下,當然,沒有加上自已對老太太的評論,隻是客觀地講述了下過程,然後說了句:“她叫她奶奶,我猜想是你們的女兒,臨走前,她又那樣看著我,我就想告訴你們一聲,可能是我多事了”“不,不,不。”他忙不疊的應道:“應當我們感謝你才對,真的很感謝,我們已經快半年沒有看到女兒了。”一聽這話,陳敏開始抽泣起來:“都是你那個媽,她怎麼做的出來的,雲雲是她親孫女啊。”孟吳隻是深深地歎息了一聲沒有接話。我忍不住問道:“怎麼回事呢,能跟我說說嗎?”孟吳歎道:“既然你想著把這事跟我們說,我們就不把你當外人了,真是家門不幸啊…”原來,他是這老太太吳慧芳唯一的兒子,年輕輕就守寡,好不容易拉扯大了孟吳,雲雲是孟吳的獨生女兒,今年21歲,因為夫妻倆工作比較忙的關係,從小是跟奶奶在長大的,住在市區,上學接送也比較方便,後來,女兒考了本市的大學,他們在濱湖區買了房子,想把雲雲和老太太都接過去住,但老太太說舍不得這老房子不肯走,可能祖孫倆感情也深,老太太不來,雲雲也不搬了,夫妻倆也不好勉強,反正在一個市裏,隔三叉五過來看看也就是了。但從兩年前開始,事情就有點不對了,老太太總是各種理由不讓他們上門,一開始也沒介意,但有時候雲雲從學校回來,他們想來看看,老太太也是百般推阻,他和陳敏都是比較孝順的人,雖然心裏有點疑惑,以為是老太太可能找了個新老伴不想讓他們知道,但總歸是想念女兒,有次雲雲周末回家,夫妻就直接到學校去接她了,一看嚇一跳,這段時間不見,整個人瘦了一圈,精神萎靡,以為孩子不舒服,問了下,也沒生病,想想可能是在學校營養跟不上,在家奶奶年紀大了也燒不動,就把孩子領回家燒了一桌好菜給她吃,她也就是隨便吃了幾口就要回奶奶家,陳敏舍不得孩子硬要留她下來,孩子給奶奶打了個電話說今天在爸媽這裏住下了,哪知道當晚,奶奶親自過來接孩子回去,他們兩也不敢忤逆老人,隻得由著她接走了。再接下來,很久沒見到孩子,陳敏又想去學校接孩子,結果學校告訴她,雲雲已經請了很長時間的假沒有來學校了,這下當爸媽的急了,打電話到奶奶家問情況,奶奶隻是說有點不舒服在家休息,沒什麼問題。陳敏忍不住,當天晚上就和孟吳沒打招呼就直接去朝陽九村了,敲半天門不開,就直接用備用鑰匙把門打開了,結果發現孩子躺在床上瘦的都不成人樣了,他們要把孩子送醫院,老太太死活不讓,說這孩子隻是撞了邪,不能出這屋子,也不能見生人,她已經求了個偏方在治孩子,比前幾天已經好多了,他們問孩子是不是比以前好了,孩子木訥訥的,完全沒了個活沷孩子樣,隻點點頭,說是。然後,怕他們不信,老太太又把孩子扶起,弄了點湯湯水給她喝,給她腦袋搓搓摁摁了一會兒,果然,臉上有點紅暈,人也精神了不少,他們也就半信半疑了,本來想留下來陪陪孩子的,也被老太太勸回家了。後來,也去過幾次,想把女兒接走,老太太總是雲雲身子得養,他們工作又忙,她照顧的周全些,他們看著這老太太身體也比以前硬朗了很多照顧雲雲可能也是更周到,也不敢太忤逆老人的意思,看女兒的意思,好象也想留在那裏,隻好作罷。但就半年前開始,老太太已經不讓他們登門了,並且把門鎖也換了,他們也是知識分子好麵子的人,雖然心裏著急,也不敢太多折騰,更不好意思找街道什麼的調解,因為上次老太太說孫女可能撞了邪,就托人找了個懂方術的老人求教,結果老人說,搞不好這老太太學了邪術在孫女身上折騰。他們本來完全不能接受這個說法,但想想這兩年的情形又不由得不信,老人說,不能硬的來,要不然,老太太直接在孩子身上下殺手就沒得救了,隻能尋機會帶孩子離開那屋子。這邪術的根本在於這屋子的布局、法器和施法的人相融合,如果老太太隻是這兩年剛開始折騰,還不屬於正陰之人,隻要離了這屋子,慢慢也會轉性,否則也會淪為妖物。這兒子也是極孝順之人,想想母親獨自一人拉扯自已長大不易,雖然怨恨她害自已的女兒,但肯定也不想她成為妖物,就想了個借口,說賭輸了大筆錢,要賣掉這房子還債,開始,老太太斷然不許,但幾次交談,軟磨硬逼,後來老太有點鬆口了,就去了幾家公司掛牌,再後來,碰到我師傅的這個客戶,雖然價格不理想,但這已經不重要了,他們不想錯過這個成交機會,就收了定金,本來想可以找個借口代替他媽簽約,哪知道一定要本人到場,沒辦法最後以死相逼,可能老太太必竟人性還未盡泯,不忍兒子真被高利貸追殺,再則,也不想事情弄大無法收場,也就勉強答應了,但條件是,要等到龍年以後再賣。前因後果說了近一個小時,期間陳敏不斷地擦著眼淚,我看著也是不忍心,說道:“如果真是過了龍年沒事就好,不過,我看著雲雲身體怕是比你們想象的嚴重。”其實我有一個感覺自已都不敢正視,就是,我在雲雲散亂的瞳孔中看到了似曾相識的死氣,我有種直覺,如果不加幹涉,她在那屋子活不過龍年,這可能也是她最後哀求著看我的原因。“怎麼嚴重了?”陳敏哭著問我。我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隻是心裏一動說道:“我覺的你女兒那個時候要上廁所肯定不是偶然”,我突然興奮起來:“是的!她肯定是想讓我們看見她,她想讓外麵的人知道她現在的情形,她在尋求解救自已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