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江碧海和尹文峰都起得很早。
對所有人來說,這一天都是最輕鬆的日子,隻需要無憂無慮,盡情開心,享受一年中最為悠閑的時間。
對江碧海來說,同樣如此。
隻不過與普通長安百姓不同的是,今日下午,他們還有機會,一聞歌妃天籟!
江碧海還沒出門去找尹文峰,倒是尹文峰先到他房間裏來了,一臉擔憂神色道:“碧海,今天下午會有那麼多大臣同往一聽,我做仙境傳人的話,會不會露餡?”
江碧海為之啞然失笑道:“尹大哥,你這話太有趣了。那會有人做自己,反倒會露餡的?”
他們昨日商量的便是,今日下午去宮中勤政樓聽歌,便由尹文峰做回自己,而改由江碧海扮一直在仙境傳人身邊的那個略有著醜陋樣目的書生——陸羽,以方便歌妃永新姑娘高歌一曲後,事後仙境傳人與歌妃的邀心共談。
可不知為什麼,昨天送聖旨都好好的尹文峰,昨晚商量如此做的尹文峰,今日忽的想起要應付那眾大臣,卻憂心憂慮了起來。
尹文峰苦笑道:“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是也得看情況的。現在的事實就是這樣,你一直扮著我的仙境傳人身份,出現在那些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一眾大臣麵前,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現在忽然換了我本人上來,會不會令到他們覺察有異,情況就很難說了。”
江碧海微笑道:“的確有著這種味道。不過就憑那些凡夫俗子的眼光,怎能分辯你我的不同,況且尹大哥你完全不用理會他們,做回自己就行。縱使看出不同又如何?又能拿我們怎麼樣?隻會覺得高深莫測之餘,還更起巴交之心。他們會為這種差異自己尋出種種理由,加以合理解釋的。”
尹文峰恍然大悟般,點頭道:“我明白了。在世仙人,在他們看來,就是該如此的不同,千變萬化,令到他們看不通摸不透。哈,因此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我朽人憂天了。”
兩人商量妥當,由江碧海戴上了陸羽的麵具,在屋中和尹文峰相互對練著,以免真出現太大的紕漏。
實際上,兩人相當長時間,以假的麵目,假的口音,互相幫助冒充之下,不知不覺間,已經形成了某種習慣,某種慣性,不事先糾正一下的話,可能的確會在某種情況下出現漏失。
好在江碧海的陰陽奕魂大法已經有了小成,連本能這種由陰神陰魂支配的東西,也能由陽神這真正體現本我存在的自我所支配,所以他隻要心意一定,在陰神層麵上,刻下他現在是陸羽的觀念,基本上便不會再有一般普通人所存在的慣性問題。
而尹文峰半隻腳跨進合道層次,兼之是做回自己,當然也是很輕鬆,隻要擺正心態,基本上便不會出現差池。
兩人對練測試了幾次後,江碧海笑道:“真奇怪,每當換次麵具,換種口音,就有若真的化身成另一個人般,感覺到似有某種分身存在一般,這種感覺,的確是種難得的體驗。”
尹文峰笑道:“最主要是這樣會帶來經曆另一種人生般的新鮮感。便比如我,現在隻是做回自己,竟然也會有種很新鮮,仿若重生了般的感覺。再次聽到自己的聲音,由自己口中發出,那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以兩人的境界層次,隻要完全確認了狀態,便不用擔心會再出比如說話口音之類的小毛病,哈哈相對一笑,同時舉步出門,邊逛街,邊朝宮中勤政樓而去。
以國師府一眾下人,包括李從文、李修武在內,均感覺不到兩人與往日有半點不同,隻是一路道賀新禧,目送著兩人出門。
畢竟歌妃的歌賀新春,要在下午才會開始,兩人並不著急去,以免給有心人看出馬腳漏洞,這點小心,兩人還是有的。兼之正是大年初一,整個長安熱鬧非凡,比之前幾天還要更加熱烈,一路賞賞景,看看戲,不亦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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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洗風單腿跪倒了下來,臉上現出迷茫神色道:“求師尊為弟子解惑,為何短短時日,那尹文峰,竟然連弟子與宋師弟,聯手也無法製服!”
在他麵前,正高居首位,坐著一個華服男子,隻是坐著,仍掩飾不住身形的昂壯雄傳,且一看便是領袖人物。他看上去隻是三十許人,樣貌透著一種近乎魔力的俊偉,尤使人印象深刻處,是其皮膚晶瑩通透,閃爍著炫目的光澤,烏黑高長發中發而下,垂在比一般人寬闊得多的肩膀上。
他的鼻梁高挺正直、雙目神采飛揚,似閃動著對人世間一切,都充滿好奇的純真動人眼神,讓人看一眼便投入進去,不自覺的為之吸引。
如若是李青蓮等高人在場,立時便會認出此人,就是威名垂震天下數十年,他曾經的對手,尊魔宮宗主碧空石。
也唯有如碧空石如此俊偉人物,方能有令得宋星決為之癡迷,被謄為三大魔門第一美人的女兒碧煙若。
隻是如不是親眼所見,任誰也想不到,這碧空石會如此年青的模樣,與身邊同坐同為當世絕頂高手的落日山莊宗主的烈睛西,形成了無比強烈的鮮明對比。
碧空石哈哈長笑了起來,充滿著某種欽佩的快意,聲音帶著某種魔異波動,震得來洗風,及旁邊居下首坐的宋星決,還有碧煙若,及丁越三才等人物,心神一陣波蕩,紛紛感到心跳加速,似欲跳出胸口。
碧空石倏的收住笑聲,淡然道:“李青蓮,我至此方才真正服你了,心服口服。果然好手段,不但本身了得,連教出來的弟子,亦是如此了得!”
旁邊同坐的烈睛西皺眉道:“碧老弟,這似乎並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他緩緩道:“我見過李青蓮這個弟子,新一屆仙境傳人。以當日我見他時的身手,怎都不明白,為何短短時日,會連我徒兒宋星決及老弟弟子聯手也贏不了的地步!星決他們是絕不會拿這種事騙人的,如此才更讓我心驚。假以時日,隻怕會是又一個李青蓮出現!”
宋星決大訝道:“師尊,你何時見過仙境傳人的?”
烈睛西道:“仙境傳人曆來落腳長安所在的國師府,我又不是不知道,去見一次,這麼簡單的事,那還不簡單。以他當時的功力,恐怕連知道我去看過也還不曉得哩。隻是現在嘛,我卻再無把握,能不被他知曉的情況下,再去探查一次。”
碧空石微微笑道:“這樣不好嗎?你不為弟子們感到高興嗎,有了能完全匹敵,甚至超出的同代對手,可以促進弟子們不敢再有鬆懈,這樣的好事,幾乎是求都求不來的,你不為此感到高興嗎?”
烈睛西微微搖搖頭,道:“碧老弟尚未見過那新一屆仙境傳人,方會如此樂觀。如若出現在平時,我並不會有絲毫擔憂,隻是正當我們大計逐步推進開展之時,這仙境傳人實力不斷暴增,竟能由武功失而複得中,還更有精進,隻怕會成為我們計劃的阻礙!”
碧空石不以為意,道:“烈兄實在過慮了,此計劃,先不說那仙境傳人能否察覺,縱使察覺又如何?我們的計劃某種程度上,對李青蓮他們來說,等若陽謀,即使清楚了解,也無法阻止的陽謀!”
烈睛西歎了口氣道:“我並沒有碧老弟如此自信,坦白說,這是在見過新一屆仙境傳人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不瞞老弟說,恐怕仙境傳人已經有所察覺計劃了,他實力又進境如此之快,光憑洗風和星決他們這些後輩,恐怕已經不足應付了!”
碧空石擊節讚道:“如此才最好。同樣坦白的說,烈兄,你被這麼多年的大計隱伏,似已消磨了銳氣,早沒有了放開一切手腳,盡情而為的想法。如若這新一代仙境傳人,真如此了得,就讓我親往一會,那有如何?想必以李青蓮的性格,不會為此介意吧。誰叫他弟子竟然惹上了我的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