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溪水奔流而下,打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四濺開來。
水珠打在一個道人身上,他竟猶似未覺,依舊是立著,身子筆直,後背像一塊石板一樣工整。但他的兩鬢已經斑白了,老了。
沒有人敢說他已老。
隻有他偶爾會在心底感歎幾句年老體弱。
但一旦有了外人,立刻就會打起精神來,他是一門之長,定然不能示弱。
溪水的上遊不遠處陡峭的山崖上,有一塊地方倒是略為平坦,可以容下五六人。
老道人側耳細聽,周圍都沒有任何動靜,於是身子一掠而起,拂塵一揚,便似是仙人一般飛了起來。他的雙足在水珠上踩,便似是踏浪而行。隻幾個起躍,他已經到了那塊平地上。
站得高自然看得遠。
他背靠山崖,看得就比平時多一些。他看見幾個小道士在遠處練劍,劍光閃耀,雖是新入門的弟子,卻也將一套入門劍法使得有聲有色。老道人緩緩點頭。
他又看見幾個火工道人從後山上扛著柴回去。看看天色,快要到下午飯時間了,是該做飯了。
他看得見很多人。但沒有人看得見他。
於是他在這空地的地麵上一塊平整的大石上敲了三下,而後停了片刻,又敲了三下,再停片刻,敲了兩下。
這石板竟忽然裂開了,從裏麵現出幾級石梯來。
他拾級而下,地道不高,他便彎下腰,緩緩走了進去,走了十來步,便進入了一間地下室。
原來在這山裏,竟挖了一間屋子,入口就在那個平台上。但入口是一塊大石板,誰也不會去注意。這樣的石頭在武當山實在是太多了。
裏麵竟然還有一人,背對著老道人,盤腿而坐。
老道人默默坐下,好半晌,歎口氣,道:“這裏的一切可還習慣?”
那人緩緩點頭, 道:“嗯。”
老道人道:“那就好,裏麵的幹糧估計不夠了,我過幾天給您添點。”
那人搖頭道:“我吃得不多。”
老道人歎口氣,道:“我和他打賭,以武當掌門為賭注。唉,估計是輸了。”
那人淡淡道:“無論是武功亦或心計,你我本不是他的對手。”
老道人道:“是啊,是啊。江湖上有可能製得住他的,隻有一個人了。”
那人道:“你是說阿水?”
老道人點頭道:“可惜,我在月湖宮的弟子來報,阿水??????已經遇害。”
那人身子一顫,久久無語。
屋子便陷入了沉默,過了良久,那人道:“你準備怎麼辦?”
老道人道:“我準備親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