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神情非常的沮喪,雖然潘如塵隻能看到他的側臉,但是他那隻右眼中浮現出的悲涼是那麼的強烈,隻需看一眼就也能跟著悲傷起來。
男子目光越來越呆滯,直直的看著前方的虛無,潘如塵知道這是看破一切的決絕,心裏更加著急,心都快從胸膛裏跳出來了。她心裏不停的猜測著此男子的身份,根據他的腿疾和衣著,潘如塵心裏有了個不確定的猜測,那就是——此人是王寶珠的相公,佟家少爺。
潘如塵這邊正拚命的想著可能性,白衣男子卻深深吸了一口氣,邁出了他那條殘缺的腿。
“佟少爺!”危機時刻,潘如塵隻好死馬當作活馬醫,出聲製止。
白衣男子明顯愣了一下,隨即轉過頭看向從草叢裏站起來的潘如塵。眉頭緊皺,眼神疑惑更甚。
看到白衣男子停止了動作,潘如塵心裏稍稍安定了,也更加確定了他的身份,隨即她朝他無害的笑笑,但並不走進他。
“佟少爺,我不知道你是為何要這麼做,但我想告訴你,你真的很愚蠢。”潘如塵並不是打算激怒他,隻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論相貌,佟家少爺沒有袁北默的俊朗,論氣質,也沒有施怡典的儒雅,但也算是人中龍鳳,那一臉病色的蒼白和那殘缺的腿,更為他增添了些許柔弱的殘缺美感。那一雙眼睛異常的清澈,而此時他正用那雙眼睛打量著潘如塵,似乎還在等著她的下文。
潘如塵咽了咽口水以掩飾自己的慌張,雙手緊緊握拳想使自己冷靜,畢竟沒見過這樣的事,對於這個決心要尋死的人,她真的沒有把握。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懸崖深不見底,倘若你今天跳了下去,你家人可能連你的屍首也找不到。想想你父母含辛茹苦十幾年才把你撫養長大,你不但不留在他們身邊送其終老,竟然還要毀了他們給你的身體,你真是愚蠢之極,不孝之極!”潘如塵說的很激動,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
潘如塵見他雙眼透著迷茫,看不透此時他的心思,隻希望他聽進去才好。深吸口氣繼續說道:“你與寶珠成親,你便不再是一個人,是一個肩扛責任的男人。你與寶珠回娘家,卻要在寶珠娘家尋死,你這是陷寶珠於不義。你是個自私的人,你隻想著自己解脫,沒想過你死後寶珠將承受什麼樣的命運?受到什麼樣的禮遇?而你的父母又會不會把你的死追究在寶珠身上?寶珠是那麼的依靠你,信任你,而你卻要辜負她,你於心何忍?”潘如塵突然就想到了柳氏,在她爹去世後,受過的苦或許隻有經曆過的人才能明白。
佟子淳看著離他不遠的小丫頭,聽著她剛才說的話不得不說還是有點撼動他的心的。天生殘疾,在別人或多或少的歧視和家人的關懷備至裏長大成人,他已經將人生看得很平淡,可老天是不公平的,自從他知道他命不久矣,他的心就徹底死了。或許是為了能讓父母在他走後能有所寄托,又或許是他自己想留點什麼在這世上才答應了娶親之事。如今,他該做的都已經達成,在他下定決心想永遠的離開,卻出現了這一幕。
佟子淳心裏發苦,卻亦忍不住想笑。麵前這個小丫頭明明嚇得臉變了色,雙腿似乎站都站不穩,明明緊張的呼吸都不順暢,卻依然勇敢的站出來製止他,還說著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