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幹枯蒼白的手
破土而出
地下爬出一個髒東西
微笑著對你說:“晚上好”
一
火了!
薑大夫火了!
人活著時候默默無聞,死後一鳴驚人,種種關於薑大夫離奇死亡的版本在醫院裏流傳開來,傳得神乎其神,越來越沒邊兒。本身是醫療工作者,都是科學的信徒,但總有那麼一小撮八婆,喜歡流言蜚語。這兩天李冬陽上班時魂不守舍的,聽了她們加工過的版本,愈發心寒,總感覺那“陳玉竹”躲在角落裏,瞪著一雙幽綠色的眼睛,目露凶光,不懷好意地盯著他。
最令他無語的是楊護士,那女人三十八九還沒結婚,心理變態得很。他最討厭跟她對班。楊護士閑著沒事就給他講當年的醫院發生的離奇事件,那些故事他都聽過,老生常談,毫無創新。比如說104病床的故事。
當年李冬陽和趙家三郎在醫院實習時,還真撞到過這事兒。
在此解釋一下,《怖客》兩名王牌編輯趙家三郎、石鼎都是學醫出身,最後皆不務正業,棄醫從文。
話說當年他們在醫院實習,某天晚上他們在急診室閑聊天,趙老三正要回神經內科去看看,外麵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進來四五個年輕小夥,你一言他一語開始詢問起來。其中有一個認識趙老三。
“趙老三,你在這兒工作呢?”
“這不是劉曉勇嗎?你怎麼來了?”劉曉勇是趙老三初中同學。
劉曉勇說:“我三叔得病了,過來看看。”
趙老三問了患者名字,他們一起去了神經內科,剛到神經內科的急診病房,趙老三臉色登時鐵青。李冬陽問他怎麼了,他說劉曉勇他三叔住的是104病床。一聽這話,李冬陽心也涼了半截。
值班的黃大夫看著劉曉勇三叔的CT片,緩緩地搖著頭。
趙老三問:“黃老師,這個患者情況怎麼樣?”
黃大夫說:“理論上是有希望的,實際上沒啥希望。”聽黃老師這麼說,他們都明白了,沒過淩晨一點,劉曉勇的三叔就去世了。
104病床空蕩得像是一座棺材,隻等著人躺進去。
送走了劉曉勇,趙老三回內科,李冬陽去了急診科,已是淩晨兩點。
夜,還是夜,寂靜如死。
睡意湧來,李冬陽昏昏沉沉地趴在桌上睡了。
下急診是最幸福的一件事兒,至少你可以好好休息,貪婪地睡上一覺。可是李冬陽下了急診,還是感覺腦袋昏昏沉沉,像是灌了鉛,頭重腳輕。回寢室的路,每天都要走上三四遍,熟悉得很。走著走著,他發現路不對,抬頭一看不知不覺走到了神經內科?
經過神經內科的急診病房,醫院裏特有的酶味撲麵而來,一瞥之際,李冬陽看到104病床上直挺挺地躺著個少婦,麵色慘白,肌肉僵直,典型神經係統疾病表現。不知不覺間,他走到那病床前麵,蹲在床前暗自垂淚的男人見他來了,扯著他的衣服哀求著說:“求你了,大夫,求你救救她……”可能是家屬神經敏感,見到穿白大褂的就以為是大夫,實際上不是的,醫院裏保潔員也穿白大褂。病房裏好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他。李冬陽沒見過這等陣勢,不知如何是好。而那男人,居然跪了下來。
李冬陽連忙扶起他。他哭得很傷心、很哀痛,痛不欲生。
李冬陽愣了幾秒鍾,石化了,腦袋裏一片空白。他說:“我去給你看看你的主治醫師是誰。”說完轉身要走,這時,覺得肩頭有人重重一拍,像是一把鉗子愈發緊扣,耳邊也響起顫抖的女聲:“求你救救我……”
李冬陽回頭一看,一張沒有血色的臉,一雙血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他渾身發冷,那張臉如此眼熟!他斜乜了一眼104病床。倒吸一口冷氣,這張臉和躺在104病床的女人的臉,一模一樣。他驚叫一聲,不知什麼被他打飛,猛然醒來,原來是個夢。
隻見小可正在地上摸索著什麼。
天已大亮,紅日滿窗。
李冬陽原來是把小可的眼鏡打飛了,急忙撿回來。小可是高度近視的睜眼瞎。她拎著早餐放到桌子上,笑著說:“你一定是做了噩夢吧!來,吃點早餐吧!”
李冬陽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話說小可是院長的孫女兒,長得跟車禍現場似的。大麵上拿不出手,自然有放置之地,被安排到了器械科實習。器械科是專門給醫療器械消毒的地方,進去了,一天才能出來,不用直接麵對患者,麵對的隻是些冰冷的止血鉗手術刀之類。所以在那裏大可放心,不必為尊容發愁。小可長得艱難,自然條件較差,那是眾所周知的事兒。作為一個女孩子沒有美麗的容顏的確是種悲哀,可是假如長成小可那種模樣簡直是人生的一大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