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個小山坡;房子,是幾間茅草屋;柵欄,是木條圍起來的籬笆樁!
這裏不是什麼高山,這裏是聶家的後山!
這裏也不是什麼麵壁思過的地方,而是聶老爺子隱居不問世事的荒野田居。
籬笆院,莊稼田,茅草屋,一把躺椅,一個小馬紮!
躺椅上躺著一個人,老人;小馬紮上蹲著一個人,年輕人!
天色漸漸轉晚,夕陽的餘暉斜斜的照了下來,照在這一老一少的肩上,畫麵竟是出奇的和諧。
但是聶鋒的心裏其實是一點都不和諧的!
除了在小的時候在軍營裏,聽教官訓話的時候需要坐著小馬紮,自從他懂事開始,似乎就再也沒有坐過小馬紮。
沒想到這次來到聶家,見到了聶家這位擎天柱的老爺子,竟然再次淪落到了坐小馬紮,這給了聶鋒一種濃濃的違和感。
坐在熟悉的小馬紮上,而且人家老爺子很明顯沒有主動要和他開口的意思,然後呢,聶鋒看著老爺子躺在躺椅上,晃晃悠悠的晃著,他想主動開口,但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或者更準確的說,他是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麵前這位老爺子!
聶南天,聶家的前任家主,這個身份對聶鋒而言,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而最最重要的是,他是聶獵那個家夥的親生父親,換句話說,也就是自己的親爺爺!
雖然聶鋒從來都沒有承認過聶獵是自己的父親,但是就像聶遠來之前和他說的那樣,他聶鋒的骨子裏,身體裏流著聶家的血,無論如何,他都擺脫不了這一點!
那他就是聶家人,聶獵就是他的父親,這位主動邀請他來到後山的老爺子,就是他的親爺爺!
明明是二十年沒見麵的爺孫,而且兩個人分明都已經坐在了跟前,但是聶鋒的眼前卻很模糊,很陌生,這種感覺,他從未有過!
然後,聶鋒一向平和的心態就忍不住變得有些焦慮,他在那個小馬紮上來回扭動著,似乎想要緩解這種氣氛。
“和你爹小時候簡直一個模樣,坐下來一點都不安生!”
老爺子悠悠然的開口,然後好像犯了多動症似得聶鋒,整個人身體激靈靈的打個寒顫,好像一盆涼水從頭淋到腳,然後心裏頭那團焦慮的火,也是一下子滅了!
“老頭子這兒本來就不是待客的地方,這諾大的後山也沒幾個人來,就算是聶獵那小子來了,也得乖乖的坐在你現在坐的小馬紮上,動都不敢動!”
老爺子懶洋洋的開口,聲音淡然,語氣中飽含一抹看透一切的滄桑。
聶鋒沒說話。
“見了我,難道不應該喊我一聲爺爺嘛?”
聶老爺子開口,一邊開口,同時,他微微轉了轉身子,讓他那張保守歲月風霜侵蝕的臉對著聶鋒,然後那雙渾濁的眼眸內開始上下打量著這個此時此刻坐在小馬紮上,一直流浪在外的聶家子弟!
“我…我一直不覺著我是聶家人!”
聶鋒心裏有很大的怨,很大的恨,很多的苦,所以他沒有原諒聶獵,哪怕聶獵曾經默默的為他做了很多,他還是沒有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