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應謀抬手揉了揉被砸的左鍵,俯身拾起了一隻還未摔破的小瓷缽,瓷缽裏尚有紫色顏料,他輕輕抖了兩下,意味深長道:“可知這一點點紫色顏料作價幾何?”
“再貴本公主也費得起!”鄭梧子竟沒聽出話外之意,也夠蠢得離奇了。
“哼……”江應謀麵浮鄙笑,舉起那隻小瓷缽道,“如今是紫色稀貴,無論國君大夫,皆以服紫色為耀,孔老夫子曾痛斥:惡紫奪朱,說朱色已不再是正統之色,而被這邪惡的紫色所替代,正因為如此,紫色顏料極為珍貴。此一小缽可作價三十金,三十金足夠貴國十個村落活上一年的了,公主卻這樣地輕賤,可見鄭國的奢靡之風當以大國公府為首。”
“你……”鄭梧子又被噎了個半死!
“方才在朝堂上,大國公暢談鄭國重勤儉輕奢靡,全國上下齊心誓要捍衛住鄭國每一寸疆土。我看,他也隻是說說罷了。他連自己的女兒都管教不住,何以引導全國上下重勤儉呢?”
“江應謀!”鄭梧子羞得眼淚花兒都要出來了!
“崔管家……”江應謀將圓缽遞給了氏蟬道,“著人將這堆雜色顏料好好掃起來,雖顏色混雜了,卻還能用的,浪費了著實可惜了。”
崔管家隻得哈腰應道:“是……”
“哼!”鄭梧子重重地甩了一下大袖,飽著兩眶子眼淚,氣急敗壞地跑走了。崔管家和眾侍婢連忙跟了出去。屋子裏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江應謀轉頭看向了她,見她左臉頰已微微浮腫起來了,忙吩咐秋心道:“去給你姐姐煮個雞蛋來敷敷。”
“我自己去吧……”
“你先坐下。”江應謀盤腿在茶桌前坐下了。
她跪坐在旁邊,垂眉問道:“公子還有何吩咐?”
“方才叫你受委屈了。”江應謀輕言細語道。
“做奴婢的受打罵是常有的事,說不上什麼委屈不委屈的。”
“暫且再忍耐幾日,我們很快就可以離開了。”
“很快?”
“我姑父晉源已與鄭國說妥,三日後鄭國便送我前往高越城,到時候你就可以跟著我回稽國了。”
她內心砰然一跳,既喜又緊張。她喜的是終於可以前往稽國了,緊張的是,越靠近稽國,她的那些仇人就離得越近,接下來的路就越為崎嶇顛簸。不過,她去稽國是為了報仇,秋心怎麼辦?無論如何也不能把秋心牽扯進來了。
這天半夜,她忽然起身,手執燈籠往屋後走去,看上去像是起夜。走到一僻靜角落時,她將燈籠吹滅,靜靜地站在那兒。她在等一個人,那晚悄悄潛入江應謀房間的那個人。如果她此刻不在江應謀的房間裏,那人一定會趁機再潛入吧?她覺得,那人應該是去刺殺江應謀的。她很好奇,到底會是誰呢?
很快,前院某間房內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像是桌子被掀翻了。很好,已經打起來了,接下來院外的守衛應該要衝進來的吧?那個人是不是準備逃竄了呢?前院無路,隻有這安靜冷清的後院才是最佳逃跑路線,不過,那個人可能怎麼都沒想到她會躲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