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差(2 / 2)

曾經的我,以為這一切永遠都不會改變。

2

“我昨天晚上買了一個豆沙包……”

“然後我就一口咬下去……”

“真的很痛好不好,我當時都快哭出來了……”

身後誇張的聲音不斷鑽進耳朵裏,我無奈地揉揉頭發,今天第四次了,上課睡覺被傅雨希吵醒。

好在我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所以我絕對不會出現那種猛地驚醒坐直的行為,而是從容地睜開眼睛先判斷一下這是今天的第幾節課,然後再閉上眼睛心安理得地繼續睡眠。

我曾經懶到連睜眼睛這一步都想省略,隻憑傅雨希的話題進展情況來判斷時間,但後來發現這是完全行不通的。我記得在我睡著之前,他就在對後麵的幾個女生講他昨天晚上吃了一個豆沙包咬到嘴唇的事情,那個時候數學老師才剛剛開始講前麵的選擇題,而現在老師已經講到倒數第二道解析題了,他居然還在繼續那一話題,“好痛好痛”叫個沒完。

而這個無聊的故事,他今天早上在路上已經給我講過一遍了,而且我聽的那個版本明顯更加繪聲繪色,並加入了豐富的肢體動作,但即便如此也無法掩蓋故事內容和主角本身的空洞性。也許是因為又聽了一遍的原因,他的聲音現在在我聽來格外令人上火,所以我完全不能理解他旁邊的傾聽者們為什麼都是一臉欽慕的微笑。

到底是我不解風情,還是她們都是善解人意的天使?

我一直不明白傅雨希為什麼總是有那麼多話好講,上學的路上講,上課講,下課講,吃飯講,放學講,晚上還要打電話給我講。而且從他嘴裏說出來的絕大部分都是一些囉裏八嗦的廢話,豆沙包事件算是裏麵比較上檔次的了。

“閉嘴!”我回頭警告地掃了他一眼,憤怒地對著口型,他卻假裝沒看見。

可是不該看到的人卻看到了。

數學老師嚴肅地把目光投向這邊:

“陳佳簡。”

“陳佳簡。”

“陳佳簡!”

這個教室裏據我所知應該沒有一個人叫陳佳簡,可惜我知道他是在叫我。所以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站起來了。

他不滿地對著我推了下眼鏡:“我看見你回頭說話了。”

“對不起老師。”

我一直相信老師長著後眼的這一傳說,但令我不解的是,我和老師剛才明明是背對背的,那他是如何能看見我的行動的?

“既然你想說話,那我就給你一個說話的機會,”他揚了揚手中的課本,“昨天布置的最後一道題的答案,你來說一下吧。”說完他就抱著胳膊站在講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一副我鐵定做不出來的表情。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作業本上清晰工整的答案和解題方法沉默了一會兒,而這幾秒的沉默是擔心我一口說出來會不會讓他感到很沒有麵子。

原來我也是個善解人意的人啊……數學老師絕不會想到短短的十秒內我的腦海中為了維護他的顏麵進行了怎樣複雜的心理鬥爭。

“2π,老師。”我用不確定的聲音說。

果然,他和周圍的同學都向這邊投來讚賞的目光,而我也通過多年的經驗意識到那目光的集中降落點不是在我,而是在傅雨希的身上。很簡單,沒有人認為這個陳簡佳,不對,是陳佳簡會解答出最後一道壓軸的難題,一定是身後的傅雨希剛剛偷偷告訴我的。

坐下的時候,我想至少要大聲告訴他我叫陳簡佳才比較帥氣,但是這個念頭隻閃了一下就打消了。那種熱血的舉動實在不符合我的風格而且真心麻煩,就算真的說出來效果大概也隻是顯得我像個傻瓜。高一的時候他叫我“傅雨希前麵那個女生”,高二的時候叫我“陳……陳什麼來著……”,雖然現在順序出了點問題,但他終於能記住那三個字了,所以我感到很欣慰。照這種發展速度,估計畢業的時候他就能記住我的名字了。

所以萬事不了了之是最好的解決所有問題的最好方式,就像老師沒有再計較繼續轉過身去講他的題目,傅雨希在老師轉身之後繼續講他和豆沙包的故事,我也試著屏蔽掉他的聲音,在耳朵裏塞了兩個棉球,再次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我睡了很久,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最後一節的自習課了。這次我判斷的依據不是老師的聲音,而是隻有下午最後一節課陽光才會照到我的課桌上。我關上開了一天的CD機,打了個嗬欠想著大概一會兒就放學了吧,卻驚訝地發現我旁邊一直空著的座位上坐了一個人。

我第一反應是傅雨希那家夥趁自習課跑到這裏來了。我不悅地皺起眉頭,和他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在學校和我打交道,他什麼時候才能懂。於是我像往常一樣厭惡地推了他一下:“滾回去。”

那人轉過臉來,不是傅雨希,而是一張完全陌生的男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