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以為意地撇撇嘴,不過完全沒有感到生氣,因為我自己也是這樣想的。
那是我爸陪我過的最後一個生日。因為我是院子裏最受歡迎的孩子,所以院子裏和我最要好的孩子都來參加了我的生日會。在家裏吃完蛋糕鬧夠了之後,我們又一路唱著歌打鬧著來到橋上,爸爸笑著拿出相機幫我們拍照。我一直對著鏡頭開心地笑,盯著爸爸身後遠處明亮的光芒感到很幸福,所以笑得格外開心。
那個時候開心笑著的我,沒有想到我爸會在不久之後離我而去,也沒有想到以為會一直陪我一起笑著長大的肖揚他們在之後的幾年中陸陸續續地搬離了這個院子,再也見不到麵。更沒有想到那時候看到的光芒會和自己身上的光芒一起,漸漸漸漸地消失不見。如果能想到的話,我一定不會笑的那麼開心,真的不會笑的那麼開心的。
但我同樣沒有想到的是,照片裏那個一臉沮喪站在角落裏的小男孩,現在卻成了唯一留在我身邊的人,也是唯一記得我生日的人。
看了相片我才想起來,傅雨希小時候並不是像現在這樣吵鬧的性格,反而是那種很不招人喜歡的陰沉古怪的孩子。我總結過小時候容易被欺負的男生必符合下麵兩個條件之一:一是身材瘦小,二是名字或者長相像女生,而傅雨希可謂是二者兼備,所以注定了他會成為被大家欺負的對象。而他的性格很古怪,被欺負之後不是大哭大鬧,而是悶悶地一言不發,讓別的孩子完全沒有成就感,所以後來大家根本就不要帶他一起玩,所以他總是孤零零一個人跟在大家後麵走,聽蘇夢柯說他會笑嘻嘻地粘著我不放也是我搬過來才有的事情,原因就是我開始毫不知情地搭理了他。在學校裏他因為成績不好,穿衣服邋遢,不講衛生,還經常撒謊,我們都達成共識和他一起玩會感到跟丟臉了,所以他就自然他被大家排擠了。
但是現在這家夥卻成了學校裏最受歡迎的人,初中三年他像瘋了一樣的長個子,剛上高中身材看起來就像個模特一樣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有人嘲笑他女裏女氣的名字,反而覺得反倒是這種名字才能和他精致的臉相配。現在院子裏的小孩子見到他總是“雨希哥哥”“雨希哥哥”地叫著衝上來,圍在他身邊興奮地說個不停,而見到我卻總是躲得遠遠的,像見到巫婆一樣一臉陌生和恐懼。
我也一直在想,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呢,為什麼所有的事情都變了。曾經總是被人排擠的傅雨希每天都在眾星捧月中笑得陽光燦爛,而曾經總是笑著的我卻成為了陰沉又沒有存在感的人。
所以每當我看見七歲的自己笑容燦爛的臉,都會忍不住黯然感傷。
“我說,”辛愛琳見我走神,便使勁在我眼前揮揮手,“那個櫃子真的不能給我?”
“嗯。”
她繞到櫃子前麵嚐試透過縫隙往裏看:“裏麵到底放著什麼東西啊,居然鎖的這麼神秘。”
“木乃伊。”
“啊!”她尖叫一聲立即跳開了,反應過來之後憤怒地指著我吼道,“陳簡佳,這是今天第二次了!”
這時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辛愛琳大概真的忘記自己是在我家了,居然借著怒氣氣勢洶洶地去開門。但是她回來的時候卻像是變臉一樣滿臉的欣喜,激動地衝我小跑過來:“怎麼辦,門口站著個很帥的男生。”
我隔著貓眼往外一看,果然是傅雨希站在那裏,頓時生氣一股無名火。想起今晚的事我就來氣,他居然還好意思來找我。把我扔在教室不說,還害我在謝安璃麵前丟那麼大的臉。
“怎麼樣,”辛愛琳期待地推推我,“那是誰啊,來找你的嗎?”。
“不認識。”我的臉黑的像剛挖出來的炭。
“陳簡佳!”傅雨希居然在外麵喊了起來,“我看見你們家的燈亮了,快給我開門!”
“他叫你的名字啊……”辛愛琳不放棄地說。
“是查電表的,”我肯定地點點頭,“剛才沒認出來,這麼晚了就我們兩個女生在家不安全,我媽回來再說吧。”
辛愛琳隻好歎了口氣:“長那麼好看查電表,真可惜。”她惋惜地隔著貓眼又看了幾眼,遺憾地回了房間。
敲門聲又響了一會兒終於停止了,但不久之後電話又響了起來,我不耐煩地把電話線拔掉,否則今晚一定沒完沒了。